这天,严富到菜园种菜,忽然发现严春在两家中间的畦脊上添了层新土,因为畦脊的中间线是两家的界线,这就可能使中间线发生偏移。不用说,严富非常生气。
畦挨畦种地这些年,严富一直有意见,严春种地不但不舍得留畦脊,还想方设法占便宜。为此,严富生了不少闷气,可是碍于情面,一直没好意思和他翻脸。
这样下去怎么行?他要看看严春到底占了多少便宜,于是就用头在地边刨了起来,他要找到那块尖尖的界石。
界石很快就找到了,但正好处在畦脊中间。严富非常纳闷,明明从去年开始他就发现严春的地已经超过界石了,今年怎么又缩回去了呢?
一定是严春挪动了界石,严富想。果然,他发现界石周围的泥土比较新鲜。好你个严春,竟然干出这样的事!不过严富还留了一手,那就是在界石后面,他还楔了一根很深的石灰橛子。
所谓石灰橛子,就是趁阴雨天在地上楔上一根很长的木橛,然后拔出木橛,把窟窿灌满熟石灰。石灰橛子是农村记地界的最好办法,因为界石容易被挪动,而石灰橛子却无法挪动。不过村里人一般不用,因为这表示对畦挨畦种地的人不信任。
严富很快就找到了石灰橛子,果然在严春地里。严富仔细量了一下,发现畦脊已经偏离中间线近十厘米了。
严富一边量着,一边嘟嘟囔囔,惹得别的种菜老人都来看热闹。这时,严春佝偻着腰走来了,他气呼呼地跑过来问严富说什么。
“我说你种地不仁义,占了我的便宜,还挪动界石!”严富指着严春的鼻子说。
“就你这块破地,送给我,我还不愿种呢!自己斤斤计较,还说别人挪界石,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严春非常不屑地说。
“有石灰橛子为证!”严富指着石灰橛子说。
“你!你!你埋石灰橛子!”严春脸色大变,不过在短暂的窘迫之后,他很快就找到了反驳的理由,“这石灰橛子是我们一起楔的吗?”
严富想不到严春会这样反驳,一时不知怎么争辩才好。严春立即展开反攻:“种了一辈子地没碰上这号人,在这里埋块石头,在那里楔根橛子,真有出息!再说,弄就两人一起啊!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严富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严春也撸起袖子冲了上来,于是两位老人很快就打了起来。虽然周围的人都急忙过来拉架,结果还是晚了,严富被打破了鼻子,严春被踢伤了腿。
严富摸着鼻血让大家评理,大家都闭口不言,他们只得到村委会找领导。他们拉拉扯扯地来到村委会,还没等他们说完,村委主任就不耐烦地说:“你们的地都有多大啊?”
“都是二分!”严富说。
村主任停顿了一刻说:“你也别说他偷埋界石,你也别怨他多种了几厘米,鸡毛蒜皮的,即便弄清了有什么意思!前些日子,开煤厂的张民不想种地了,让我帮忙找个人种,我一直没找到,你们干脆一人种二亩算了,他也不要承包费,你们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下来新粮后,随便给他点也行!”
严春慌忙摇头,严富也说种不了那么多!严富还想争辩什么,村主任生气地说:“给你们二亩地你们都不种,反而为几厘米打得鼻青脸肿,你们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严富喃喃地说:“这是几厘米的事吗?这是几厘米的事吗?”说完,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正在大家都纷纷议论时,严富的儿子严军来了,村主任朝严军挥挥手,很不耐烦地说:“快把你父亲弄走!人老了,得什么毛病不好,怎么单单得这种又哭又闹的坏毛病呢!”
虽然严富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被儿子拉走了。于是大家都说说笑笑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