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父亲在后院里只种植一些可以食用的蔬菜,那个时候我们填不饱肚子。后来全家搬进县城,后院就荒芜了。一年回去几趟,父亲总要去整整那块荒地,我说,不如种些花卉。这个建议得到父亲的同意。于是到处找品种,凑上十七八盆。
时移物换,那年回乡下过年,后院里花草已相当繁茂。女儿一看那么多花卉,互相争奇斗艳,非常兴奋,临回县城时吵着要把一盆含羞草带上。当时我没在意,说实在我原本并不大喜欢种那些花卉,因为怕麻烦,一时还真想不起那盆含羞草是什么时候有的,我知道当时是胡乱找来放在那里的,只是不想让后院荒芜而已,没想道女儿竟会喜欢。
含羞草,那是一种瘦弱的小草,女儿喜欢用指头搔它的痒。含羞草外貌不怎么出众,它的叶片,有着奇特的本能,只要轻轻地触动它一下,或者对准它重重地吹口气,它就会立刻闭合,叶柄也会下垂,仿佛不善言词含羞的小姑娘。它的反应如此灵敏,让女儿突发奇想,决定在阳台上建造她的第一个地震监测中心。女儿把那盆含羞草放在阳台上,偶尔竟有鸟儿来小憩。楼下的龙眼树上,常会长出些虫子,像蜘蛛一样把吊床安放在风中,飘荡来飘荡去,那悠闲的样子,简直不把鸟们放在眼里。我的房子在城东,离金黄的稻田不是很远,可是在我家不远处,还有两株芒果树,常常歇满了小鸟,我不知道这些树到底有什么魔法,能够使这些小鸟恋着不走,可见绿树是她们的家。
我经常从楼下仰望阳台,原来那片荒芜的“山头”,在女儿的精心点缀下。终于有了一点点绿意。阳台是我女儿唯一能够种植的地方,属于我女儿自己的领地。后来女儿从她外公那里又移来好几种花卉,有茶花、石榴、夜来香、还有茉莉、蔷薇等等。
春天来临,那些花卉都已能开口说出自己的颜色,我已经常能看见她们那新娘般的笑靥。凌霄也在攀登之中,我想象着它那橘红色的聚伞花序,像一丛丛漏斗悬挂在我的窗前,那绝对是一种至善至美的景致,给人以回归自然的享受。然而,我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是的,那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了过来,还有一只黄蜂也经常来串门。
我不禁打开北面的窗户,我还依稀记得那只客死在我的窗台上的蜜蜂,大概是从离我家不远的那栋楼飞来的,那栋楼是民房,阳台上放着一箱蜜蜂,它们总像一片金色的云飞来飞去。那是女儿同学的家,那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医生,他养的蜜蜂不是用来产蜜的,也不是用来观赏的。据说,他用蜜蜂的尾针来给病人实施蜂疗,效果还相当明显,这也许真是值得科学研究的一门课题。
我惊异于女儿的阳台,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产生了兴趣,并且很快着了迷。于是我想,花卉之于我和我的女儿,也真是不薄,似乎有着某种意想不到的缘分。是的,我真应该感谢这些花卉,既点缀了我的生活,又让我的生活富有生机和活力。同时我也要祝贺我的女儿,找到了生活的绿意,为未来打开了希望的亮点。这时我想起了我曾经写过的一首诗:
绿你是我春天刚过门的妻子
每片叶子都是我们的婚床
夏天我用热情的雨水去浇灌你
而秋天正在不远处
用成熟的目光预言着
我们即将收获的爱情
于是入冬以后
窗外的鸟语便成了你
渐渐隆起的温暖
绿你是我春天刚出生的女儿
当你满月的时候
所有的树都要为你绽出花苞
当你周岁的时候
所有的鲜花都要开在你的身旁
等到你长大的时候
所有的蝴蝶也都要为你翩翩起舞
所有的蜜蜂也都要为你采集花粉
也都要为你传播爱情和幸福
从此,我就成了一个喜欢拈花惹草的人,并且从中获得了许多乐趣。我坚信,那是一种纯天然乐趣,她能够洗涤尘世的私心和杂念,也能够使人远离或者忘却世俗生活中的许多困惑。尽管这种远离和忘却并不一定很现实,而且是短暂的,但毕竟常常能让人静下心来,另辟一方净土,从而获得灵魂的安静与祥和。我想这应是生活给予我的最大恩赐,我要感谢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