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宰相看着她那一张乳臭未干的脸庞,竟然也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想来也是知道自己在皇帝中,那张脸庞占着多大的魅力,此刻他腹背受敌,惹不得。
可若是他能够躲得过这次,杜如月,你给我走着瞧,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韩宰相在心里这样想着,甩袖离去。
金殿内,所有人都已经退出去,只是留着史弥远和赵书俊两个人,身边站着的那群黑衣人,史弥远若是仔细想想,也有好多年没有见到过了!当自己初入朝堂的时候,赵书俊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信任,便是派出这群人对自己进行了一番的调查,更是恐吓了不少次,才可以做到如今的位置上,可如今……
“你今日的事情,我不相信只是随意做的,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赵书俊盯着史弥远,若是他连这点儿都看不出来,怕是也不用做九五之尊的位置。史弥远在今日上朝前,便知道会有这样的审问,所以也并没有紧张,只是轻描淡写的将问题扔给了赵书俊,问:“皇上觉得我是为何?”
“你不要与我在这里左摇右晃的去转移话题,张一凡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如今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到底有何居心!”赵书俊脸色凛冽起来,旁边站着的那些黑衣人也都是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那柄剑都已经紧紧的握着,若是史弥远说出的话,让赵书俊不满意,或者是不相信的话,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只需要赵书俊的一个眼神,他就会人头落地,根本没有半分的辩解余地。
“皇上最近日理万机,应当是不知道,民间对皇上的议论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史弥远没有一点儿紧张,只是声音清冽的说,“今日史弥远做的事情,无非是想要帮皇上将那已经倒塌的威信重新的竖立起来。皇上可知道,最近因为张一凡打着的皇上的旗号,百姓们都在说,您是个昏君!”
史弥远倒是也没有半分的恐惧,直接将这大逆不道的话,当着赵书俊的面说出来。果然看到赵书俊那变化的脸色,继续说:“张一凡若是这样下去,毁的不是他,也不是宰相府,而是皇上您……”
“你难道只是为了这个?”赵书俊并不会相信史弥远这般冠冕堂皇的话,毕竟当初,让史弥远能够成为朝堂中央那炙手可热的人,是因为看中了他的狼子野心,看中了他不会去做违反自己的事情。说的好听一点儿,史弥远和张一凡这种人,是为人臣子的好材料,他们会将主子想要的东西放在心上。
可若是说的不好听一点儿,他们都是自私的,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去抱着主子的腿,紧紧的不撒手。史弥远今日做出的事情,远远超过了原本赵书俊对他的印象,这也会他最紧张的,因为赵书俊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皇上不用太过担心,今日臣做出这般事情,也真的是有自己的一点儿私心。”史弥远在将所有冠冕堂皇的话都说完之后,才看着赵书俊,略微有些坦诚的说:“我能够看得出来,皇帝对宰相府的所有人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想要扶持张一凡,不过是想要分解宰相府的权利,到时候将他们一举歼灭!”
赵书俊听着史弥远的话,没有回答,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既然皇帝想要的是这个,那我也可以帮助您!”史弥远扬起嘴角的一抹笑容,但是随后冷冷的说:“我想要的,不过是宰相大人的位置!若是能够趁着这次,将宰相府绊倒,那么臣请求皇上,能够将宰相的位置,给臣……”
当史弥远的口中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赵书俊的脸色才松懈了几分。
这才是赵书俊所认识的那个史弥远,只是看着自己的前途的那个人,“既然你这样说,那么我便是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做!张一凡的那些证据,我知道。你去处理,若是能够将宰相牵连进来,让朝臣和他都没有半分辩解的余地,这位置,朕就给你!”
“多谢皇上。”
史弥远跪在地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并没有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人,他嘴角的笑容还在那里。这么多年,若是说史弥远在朝堂中明白了什么,那便是坐在龙椅上的赵书俊,是不会顾念任何的旧情,更是不会去考虑除却自己之外的任何事物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史弥远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是这个了!
慢慢的从皇城中走出来,看着已经是变得落红般的天色,史弥远的心情却从未有过的轻松,孤雁从头顶飞过,史弥远抬起头,也不知道自己心理是如何想的。而当他看到门口那来来去去的身影时,瞳孔微微的放大,甚至是有些惊喜,脚步也是加快了几分的走过去。
“你怎么还在这里?”史弥远这样淡淡的问,而杜如月回头,看到他安然无恙的模样,才有些放心的喘了一口气,说:“你为何要这样做?”
杜如月一双眼眸盯着史弥远,今日的事情,倒是让杜如月有些不理解,在她的印象之中,史弥远一直都是讳莫如深的,为了达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目的,不择手段。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选择退避三舍,不要跟他有任何的关系和牵连。
“你指的是什么?”史弥远装作听不懂般的继续朝前面走着,而杜如月则是在后面跟着,见到身边并没有任何的眼线,才小声说:“你明明知道,今日我本来是想要将那证据呈上去的,你为何要突然出现,替我去做这件事情?为何要替我挡了皇帝的怒火?”
杜如月就算是再蠢笨,也知道今日的事情并不是偶然和巧合,可史弥远听到这话,只是停住脚步,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挑起一抹有些轻佻的笑容,说:“你是否已经忘记了,我也是朝廷中的官员,更是比你官阶高了两品。”
“我没有忘记。”杜如月不知道史弥远忽然说起这个,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只能是淡淡的回答。而史弥远听见这话,则是重新的迈开脚步,朝前面的巷子口走去,说:“既然我是朝廷官员,那么我去与皇上呈上什么样的奏折,都是我的本分,而不是为了帮助谁,顶替谁,我更是不会为了谁,去让皇帝责怪我!”
史弥远的解释,让杜如月拧起眉头,想要反驳,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他继续开口,说道:“同样,你应该明白,我与宰相之间的关系是势不两立的。这是一个好机会,我若是能够绊倒他,那位置便是我的,我何乐而不为?”
“至于证据我是如何拿到手的。”史弥远看着杜如月那张有些天真单纯的脸,心里微微动着,却将眼神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说:“我身为朝中重臣,并且野心勃勃,是不会错过自己死对头的一举一动,所以或许我手中握着的那些证据,要比你多很多!”
史弥远说完,抬起头,看着自己府邸的那块牌匾,停下脚步,对始终跟在自己后面的杜如月说:“你身为女子,在朝堂中,能够独善其身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就不要参合到任何我们这些人之间的斗争中,坐享其成不好么?”
“我……”杜如月被史弥远的几句话给噎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他说出的每句话都是有理有据的,按照他的解释,似乎更是能够说得通。可杜如月总是觉得,这事情不对劲,却也说不出来什么道理来,只得是呆呆的站着。
看到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那一张微微打开的红唇,史弥远心里一动,还是让自己冷静的说:“杜大人如今站在我府邸门口,难道是想要进来坐坐?你可要知道,我这府邸若是进来,可不容易出去!”看到杜如月向后退了两步的模样,史弥远嘴角轻蔑的笑起来,更是不经意的说:“而且,若是让广陵王知道,免不得……”
“先告辞了!”杜如月不想要继续听着史弥远说出那些话来,便也是转身就走。
史弥远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顿,叹口气,而在门口一直看着这幕的史弥远的贴身侍卫也是有些不理解的问:“大人做这件事情,为的就是杜如月,若不是因为她,大人官途坦荡,为何要自找麻烦。可方才那么好的机会,大人为何要隐瞒,而不是坦诚相告?”
“你觉得,此刻杜如月的心中可有我?”史弥远听到他这样说,其余的话都没有问,只是垂眸转动着手中的扇子,像是自己问自己般说。黑衣人没有回答,是因为这回答是显而易见的,“既然没有把握,我为何要浪费这样的机会,不如将所有的事情都留着,在她心中对我已经改观,我可以有着几分机会的时候,再一举抛出。”
史弥远是聪明的人,他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