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走在明朝的琯溪街道,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悠闲自得或者无所事事,信步在明朝的空气中围绕西山城漫步。
占地80亩的西山城雄踞在福建平和小溪的葫芦山东麓,10米高的城墙让观看西山城需要仰视,这样的角度注定多了仰慕的成分,让人无法平等地交流或者居高临下的审视。东西南北四座城门给了出入西山城的方便,正门南门那99块条石砌成的石拱门,明代书法家范允临的手迹“侯山玉璧”散逸着雄浑厚重,让西山城显得更为雄傲一方。门对溪南屏障天马山,气势极为雄伟。西山城里的李氏祖庙前门正对城门,前设下弦半圆照壁与城门构成圆孔,相传意做葫芦口,若将砖石碎瓦倾入门外农田移时不久即可化为沃土,也就是传说中的葫芦吐烟。城里则是另外的感觉,三街六巷,99个石门,99个柴门,72眼水井,大小宗祠9座,大厝数十座,这些不仅仅是简单的数字,更多透露西山城的规模和繁华。“丁几满百,量近半千”的李氏族人在西山城把日子过得悠然自得。三进厅堂,后设花园,屋顶瓷雕龙凤花卉。大厝多为一厅二房三进结构,并且都用条石为基,青砖为墙,红瓦为顶。大街小巷,均用精致花岗岩石板铺就。行走在西山城,富丽堂皇的感觉汹涌而至,而琉璃瓦屋顶的布政使府第更是在明朝的阳光下闪烁“领军”的光芒。
环绕西山城的护城河,水是流动的,咿呀作响的行船不仅仅是韵味,更让众人明了护城河和西山城的距离,凭借水,西山城多了一道屏障。两米宽的城墙是流动着的护城河屏障功能的固体延续。筑城两米宽不是为了显示阔绰,更多的是抵御外侵的信心保障。明正德五年,李氏族人焦虑万分,这样的焦虑不是兴之所至的萌生,已经淤积在他们心头多年了。从宋朝开始,李氏族人就世居西山,岁月迁移,族人的命运起伏兴衰,期间元朝年间族人李志甫率领农民起义遭到朝廷镇压,几乎给李氏族人带来灭顶之灾,“元季扰攘之秋,而生聚犹未繁也”。直到明朝,再次迎来“丁几满百,量近半千”人丁兴旺的局面,聚集而居的李氏族人的兴奋没能保持多久,“寇植邻攘无穷宁日”,强盗的盛行给平静的生活带来致命的隐忧,族人不得不再次“投之城弃坟墓,捐宗亲,漂泊十余载”,逃离家园,投亲靠友。
焦虑不仅仅是李氏族人,当时的督兵通府阮大人出了一招儿“西铭之地,三面据险,一方制敌,筑之以寨,堪图存也。”这是西山城最早的创意,这样的创意让得到阮大人面授机宜的李氏族人李廷淳高兴万分,也让李廷淳心里没底,毕竟当时所谓的西铭之地是他叔叔李世浩的住场,不知道他是否同意把其贡献出来与大家共有。事实证明,李廷淳的担心是多余的,当他忐忑地把来意说明之后,李世浩大喜,“昔范仲淹自做秀才时,以天下为己任。人言其宅为世产状元之地,即以其宅为苏州府学,而与苏人共焉。况族人于我,又非苏人之比乎!苟能有济,吾且不辞运瓦之劳矣。乌有不乐与众共之哉。”开阔的胸襟,血浓于水的亲情,李世浩做了一个睿智的选择,于是有了西山城:“廷淳始而告之予,中而谋于族,终而与众协于成。”谋略得当,稳步推进,在李世浩的带领下,西山城历时10年在葫芦山东麓矗立起来,成为李氏族人抵御外侵的温馨家园。
时光老去,岁月迁移。许多存在成为故事,成为历史。历史会铭记一些片段:清朝同治三年,太平军侍王李世贤部进驻平和琯溪,以西山城为指挥部;同治四年,清将左宗棠部王德标率官兵攻入西山城,太平军退出,清兵入城后大量拆毁民房,在进退之间,战争让西山城负重生存,伤痕累累。1926年,国民党驻军督建中山公园,拆用了西山城大量石料,城墙自此面目全非。残碎的西山城在时光的侵蚀下逐渐坍塌消亡了。行走在西山城的遗址,昔日的西山城已经了无痕迹,即使连残墙断砖也无处可寻。学校、民房掩盖了过去的繁华与热闹。护城河已经成为狭窄的小水沟,水时断时续。当年小船的咿呀声音成为明朝的岁月掩卷而过。我很想停留在明朝正德年间,看着西山城矗立而起,看着李氏族人在西山城里那种拥有屏障之后的轻松惬意,然而明朝远去了,我只能在老人依稀的述说和李氏族谱的字里行间寻找西山城,对着已经被移到别处的“侯山玉璧”题词在历史的烟云中遥望西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