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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麻花辫子

新兵入伍的第一天,连长站在队伍前慷慨激昂地宣布规章制度:部队里不允许的东西一律上交,比如手机等。

开始检查行李的时候,新兵蛋子岗子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包,一条粗壮的麻花辫子拴着红头绳从包里滚落了出来。所有的士兵都哄堂大笑了起来。岗子紧张地捂着自己的包,局措不安的他,脸红得像一只打鸣的公鸡。

有人打趣,小子,看你年纪这么小,还这么有女人缘?说说这是谁的大辫子啊?

岗子支支吾吾地说:“俺娘的。”浓重的口音让新兵们更加想逗他玩。

“你娘的?骗人吧你,你娘的辫子早就花白了,哪有这样黑亮呢?”

“真是俺娘的,不信你们去问俺爹吧。”新兵又开始起哄大笑。

有人调侃地唱道:“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呀缠住我心田,教我日夜地想念……”岗子手捧着麻花辫子,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班长及时地制止了大家的哄闹。警告大家不要再提辫子的事。虽然这样,大家总感觉到好奇,都在不经意间谈论着那条辫子,辫子几乎成了一班精壮小伙子们过嘴瘾的谈资。部队里缺少女人的气息,偶尔间来一封女孩子的信,都会被大家谈论好几天。等新鲜劲儿过去了,大家又想起下一个谈论的对像,好像这才能让人解闷。不论大家怎么启发,岗子就是不提辫子的事。越是不说,越是让大家感觉到神秘。

一晃四年过去了,岗子从一个新兵蛋子当上了班长。那一天,送一批同来的老兵复员。老兵们望着岗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班长,临走前,能不能讲讲那条辫子的故事,我们都想听听。”望着战友们真诚的目光,岗子说了……

那是三十年前,父亲和母亲新婚不久,父亲就要去部队了,临行前一天,天生木讷的父亲,捧着母亲的大辫子说:“秀梅,我走了,你要照顾好家里。”母亲也噙着泪水说:“你放心去吧,这大辫子永远为你留着。”

父亲走后不久,母亲发现自己怀孕了,村里人可怜她,都说好端端的一朵鲜花,却插在了牛粪上。挺起大肚子忙里忙外的母亲,总是对怜悯她的村里人说,我男人是军人呢。

然而,母亲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母亲用剪刀剪断了脐带,并将那条大辫子剪断了放在我的身边,等到邻家婆婆赶到时,面色腊黄的母亲说了:“让娃带上辫子还去当兵吧……”等父亲赶回家时,母亲早已微笑着离开了。

父亲捧着母亲的辫子来到了部队,他一待就是十八年,最后倒在了血泊中……

岗子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

台下却传来一阵阵哭泣声,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一群在枪林弹雨中走过的汉子们,却哭了。

他们向那个逝去的母亲和父亲深深地敬着礼。

大家一齐唱着: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呀缠住我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