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记起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撕心裂肺地喊蒋友谊的名字。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像一个溺水者看见来救她的人,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不放。她哭喊:“友谊…我疼……”
她再不肯放开他的手,在不间断的剧烈疼痛中,被护士剪开衣服,插上导尿管。她终于不用被挪动了,躺在床上,吊着三个输液袋,一个是血浆。她还不知道,她的脾破裂,腹腔积血三分之二,盆骨骨折,小腿骨折,锁骨骨折,下巴被缝了针,胳膊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擦伤。她身体内的血几乎殆尽,高压才六十,可是再不曾昏迷,疼痛无时无刻伴随着她,她一向自认为坚强,却疼得跟一个孩子似的大叫。
蒋友谊握着她的手,她痛得指甲嵌入他的肉中,他不曾松开。他仍然不大正常,虽然有了些生气,但反应依然迟钝。护士走进来,要去他做检查,他不动。
护士看着苏子声色俱厉道:“你老公可能有脑震荡,你再不撒手耽误了病情怎么办?”她疼得心神俱灭,被护士一嗓子吼得清明了些,将手从蒋友谊手中抽出,艰难道:“你去…去……”蒋友谊好像梦游一般只知道缓慢的摇头。护士向另一个护士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抓着蒋友谊的胳膊,硬把他带走了。
她一直盯着蒋友谊,眼巴巴望着门口,等着她回来。一个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进来,看了看她道:“送重症监护室。”她心惊肉跳,她在电视上见过,只有快死的人才会去那里。
她喊起来:“友谊…友谊……”她的力气早就用光,虽然是喊,没有几个人能听见。护士推着她的床,上了走廊。她一个人被扔进了一间满是透明玻璃的房子,门也是透明的,她看见一个人被躺着送进对面的重症监护室,医生将一个塑料袋扔在门口,袋中赫然是那人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