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兰见此也不再多作挽留,送妇人出了院子。
回到石桌旁,她伸出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养魂玉,喃喃地说:“夫君,比起卓二嫂子来,我还是很幸福的,是不是?我自嫁给夫君,上没有公婆要侍奉,下没有孩子要抚养,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过了三年,是不是很幸福呢?”
她轻柔地抚摸着胸前的玉佩,最近几天一直这样说着话,似是有无数的话要说,又似是想将这三年来,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说出来。
月光如水的夜晚,山风徐徐,清泉悠悠。老槐树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小院里,留下点点灰色,树下的石桌、小凳在月光下投下墨色的身影,与静寂无声的小院一同编织出无声无息的画卷。
夜空里,点点星光闪烁着星辉,让这古老的山村频添几许美丽的色彩。各家小院的鸡鸭都归了窝,偶尔不知哪家院子里传出一、两声狗吠声,衬得这寂静的夜格外的安静,祥和、宁静使这个小山村有了世外桃源般美丽。
蒂兰的屋子里,油灯泛着昏黄的光晕,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传出,让这个老槐树下的小院有了一丝旖旎的色彩。
里屋的土墙上,油灯投下一个娇美的身影,修长纤细的玉手,柔嫩无骨的娇躯,长发柔顺地披散着。哼着不知名的山村小调,蒂兰为自己清洗着秀发,土墙上的倩影透出一丝妩媚来。
清洗了许久,蒂兰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
触手冰凉,那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肩,她的背。
蒂兰感觉那冰凉,透进了骨子里,感觉是那么清晰。
蒂兰清洗秀发的动作停滞了,身子不由的颤抖,她不敢动,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在那手将向下滑去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谁?”厉声喊出。
停留在她背上的冰凉的手停下了。
蒂兰握紧悬挂在胸前的玉佩,“夫君,是你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又有一丝惊喜。
没有回答的声音,那手重新抚摸起她光洁的玉背。
蒂兰握紧玉佩,她以自己的精血养魂已有七日,近日来总感觉有人注视着她,似有人在她身边,就连睡觉都感觉有人躺在她边上。
而这样的感觉,现在是这么清晰。
有人在屋子里,而且正站在她身后,抚摸着她的背。
蒂兰突然地转身,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微弱的油灯,泛着昏暗的灯光。
“夫君,是你在吗?你出来呀,让为妻看看你!”蒂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激动。
没有声音,就连抚摸着她后背的手也消失了。
蒂兰的泪怅然滚落,难道夫君不愿见她吗?他是在责怪她不听话,不去改嫁却把他的魂锁进了养魂玉里吗?明明就在身边,明明对她还关心,却不愿现身,蒂兰心里一阵阵酸楚。
“夫君,你不愿见兰儿吗?”蒂兰喃喃自语,轻声呼唤。
只是不管她怎么呼唤,阿庆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就连那只手也失去了踪迹。蒂兰轻声啜泣着,握着养魂玉的手用力得有些泛白。
不知哭了多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水已经凉透,泡在水里的身子打了个寒战。
她只好起身,擦拭了身体,披了件里衣,向着床铺走去。
或许是她哭得有些累了,倒在坑上,随意地拉过被子,就睡着了。
许久过后,一阵阴风吹起,屋里的油灯闪了闪,灭了。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团光景。屋子里的一角,一团青烟冉冉升起,形成一个修长的身影。与在巫女木屋里的不同,现在的身影带有一点实体化,有了更清晰的样子。
只见他,一袭青衣布衫,木簪挽发,面容俊丽,高额琼鼻,五官分明,身材修长,一副俊秀书生模样。倘若蒂兰是醒着的,看到他这副模样定会很吃惊。阿庆这个样子,与三年前离家时大不相同。
虽然这张面无表情的俊脸,还是未曾改变,但穿着打扮却大不相同,没了山里汉子的气息,倒添了斯文书生的书卷气,城里的三年打工生活让他气质上改变了不少。上次引魂相见,蒂兰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衣着打扮,只盯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了。
阿庆缓步走向蒂兰,坑上的女子,面色苍白,面容憔悴,眉头紧锁,脸上还挂着清泪,就是睡着了,还有眼泪落下。她定是伤心透了吧,做梦都还在哭泣。
阿庆摇了摇头,她是水做的吗?都哭了一夜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个不停,这丫头身体里到底储藏了多少泪水?
她身上的里衣随意的披着,露出美艳的香肩,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的玉色,引人无限暇思。随意扯过来的被子只披到腰间。许是独睡惯了,她随意地趴卧着,侧着一张小脸,秀发半湿,还在滴着水,任性地披散着,浸湿了里衣和床褥,样子随意而香艳。
阿庆的眼睛闪了闪,将视线移开。方才,他就是受不住她的诱惑,才对她出手,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唉,”一声叹息自床前男子的口中溢出,“还说会照顾好自己,这样子让我怎生放心,这三年来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他伸出一双虚幻的手,这手在月光下若有似无,似有形若无形。轻轻擦拭床上女子的小脸,擦干她眼角的泪痕。像是感觉到太冰凉,女子的琼鼻皱了皱,无意识地转开脸躲闪,发出如猫叫般在轻哼。
又过了一会儿,女子像是还在做梦,却不再有眼泪溢出,似熟睡了过去。阿庆看了一眼挂在床头的布巾,布巾飘然落下,将床上女子的头发轻轻擦拭,直到不再滴水,那布巾才离开,回到了原处。接着被子又缓缓上升,刚好披到女子香肩,遮住了裸露在外的旖旎。
做完这一切,阿庆伸出手想抚平女子紧皱的秀眉,伸出来的手却虚幻地穿透而过。
“唉,看来还是太虚弱,方才消耗过多了,兰儿,今晚为夫不能陪你了,你可要好好安睡哦!”
他摇摇头,自从她开始以血喂养他,他就能化形,夜夜陪伴她了。只是刚开始时,他心里很不愿意接受她的喂养,见到她的血却不能自已地吸收。
他的魂体越来越强化,她却越来越虚弱。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却又被锁在那该死的玉佩中,无法阻止她的喂养,只得无奈地承受着。
阿庆长叹了一口气,留恋不舍地看着床上女子安睡后的容颜,身影慢慢虚化,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