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老汉带着林大小姐几人,从村里的一条较为偏僻的小道向着后山进发。显然他们走的路很少人经过,小道上还有些积雪未融化。
此时天色还早,村里的人们大多数人都还未起身。卓老汉带着她们只是沉默地走着,手里柱着拐杖,步履蹒跚,佝偻着身子,身上散发着令人沉默的气息。
早春的山里,比起城里来,还处在寒冷的天气,这对于城里来的林大小姐几人,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就连身为娇贵的林大小姐都没有抱怨之声,搀扶着她前进的丫环小翠自然不敢抱怨。卓四娘更是穷苦人家出身,更是不会有所怨言。卓老汉带着她们三人走的路,显然是很少人经过。
很快他们就来到后山的路口,卓老汉突然停下了身子,转头与林大小姐三人交代道:“这里便是后山禁地,老汉这回带你们来,也实属无奈,你们且跟紧老汉,不可随意乱走!”
“为什么呀?”小翠眨巴着好奇的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
林大小姐转头瞪了她一眼,似是怪她多嘴相问。
倒是卓老汉接着回道:“这里被初代巫女布了大阵,不知道的路的人很容易迷失其中的!”他说完便抬脚向着山道走去。
原来当初蒂兰之所以能独自闯进山林全因有了小黑猫带路。饶是如此,在她第一次进去后,也费了一番功夫。
“哦!”小翠听了,不由地吐了吐舌头,这才闭嘴不再言语。
卓四娘在一边不悦地看了一眼小翠,似是警告她不要再多嘴后,就示意林大小姐快些跟上。
此时,天空飘着雪花,雪花在空中就融化了。树枝上有许多雪块发出沙哑的轰隆声崩落下来。寒风在树林子呼呼响,一阵风过,便扫了树枝上的片片积雪。也让空气中的寒冷又多了一分似的。
有些树枝都开始化冻了,水滴从树枝上落下来,透过积雪一直刺进地面,土地已经被一层腐烂的落叶给焐暖和了。
春天的沉醉的融雪气味已经在引诱人,山林里面散发着樟树的气息。
小翠小心地扶着自家的小姐,不住地轻声提醒着:“小姐小心!”
卓老汉在前面慢慢地带路,这条路他每月都会来一次,为里面的巫女大人送去食物米粮,当然不是他来背负,而是叫上自己家的儿子卓游浩。本来他叫儿子带路便可的,但他因担心带生人来后山,巫女大人会生气怪罪,便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
尽管如此,他还是走得小心翼翼地,相信他们一踏进这山林,巫女大人应该会感应到外人的进入了。他得先想好解释的言语,至于巫女肯不肯出手那倒不是他能决定的。
好在,现任巫女已经换成了迦耶那丫头了,要是前任巫女,他们怕是林子都进不了。
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卓老汉终于把林大小姐三人带到了小木屋前。这也是在他们踏进山林后一个时辰之后了,看来,迦耶那丫头虽然放他们进来了,却也不想他们走得太容易。
对于她这孩子气的举行,卓老汉倒一点怨言都没有,毕竟现任巫女是她,就算她不放他们进来,他都不敢有所反对,毕竟这是违反历代巫女规矩的。
几人停在了小木屋前的篱笆门前,卓老汉缓步走上前,在篱笆门边,一个极隐密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铃铛,摇晃了一下,便有清脆的铃声传出。
主屋的木门缓缓地打开,“进来吧!”里面传来一道清悦的女声,正是迦耶那动人的声音。
“都进去吧!”卓老汉转身对着林大小姐三人道,然后推开篱笆门率先走了去。
林大小姐点了点头,便随着卓老汉一同走了进去。卓四娘在最后,悄悄地关上了篱笆门。
主屋内,迦耶一身黑衣黑纱,脸上依旧青纱蒙面,坐在当初前任巫女的位置上。她身前的案几上,依旧点着一盏油灯。昏暗的灯上只能映照出很小的范围,令刚进来的几人一时难以适应黑暗,只是觉得一片朦胧,看不清坐在案几后面的人影。
“卓老爹,为何要带外人进来?”迦耶直接沉声问道,她虽然是放行让生人进来,但还是要过问原因的。
“咳咳,巫女大人,这位城里来的世家小姐,她身旁的是老汉的亲妹子。”卓老汉介绍道。
接着又面露尴尬之色道:“老汉妹子失散多年,她自小离家,未成享受过家里的点滴亲情,此番回来,却是有事相求,况且她与她的主子同来……”
卓老汉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迦耶闻言也知他的难处了。这是他对自己妹子多年的愧疚,对于妹子的请求,他不好推辞,何况人家主子还是城里的世家,他这是怕得罪世家呢。
迦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的难处,便道:“卓老爹,我知道了。”说着便转向林大小姐几人,道:“敢问这位小姐所求何事呢?”
林大小姐见巫女问询,连忙先恭敬地欠身行礼:“奴家林秋孜,见过巫女大人!”
她身旁的丫环小翠和奶娘卓四娘也跟着行礼。
“林姐姐,不必客气,你可以直接叫我迦耶的,我怕是比你还小呢!”迦耶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来,随和地道。
只是她脸上戴着青纱,众人只看到她眼角笑得弯弯,顿时觉得轻松得许多,屋内的气氛也顿时不再来拘束。
不过,林大小姐却不敢真直呼巫女其名,而是轻柔地笑了一下,也放松了神情。
“嘻嘻,没想到巫女大人如此亲切,还如此年轻。”小翠却嘻笑出声,方才她进屋时,被村长那严肃的神情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如今见迦耶如此和善,自然也放开了。
“小翠,对巫女大人不得无礼!”卓四娘却严厉地喝道。
“无妨的,你就是卓四娘吧,”迦耶接口道,“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挺无聊的,极少有年轻女孩子来这里,这位姐姐倒是我投缘呢!”
卓四娘见巫女大人都如此说了,也不再多言,而是悄悄地瞪了一眼小翠,却见小翠回她一个鬼脸。
“林姐姐,你还没说不远千里来此,所为何事呢?”迦耶转头问向林大小姐。
林大小姐见她再次问起,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便说道:“是这样的,奴家想请巫女大人出手救救奴家的幼弟。”
“哦?”迦耶那明亮的大眼露出疑惑的神色,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林大小姐开始说起自己府里几个月来所发生的怪事,许久过后,她才缓缓说好。完了再次请求道:“事情就是如此,奴家想请巫女出手帮帮我们!”
迦耶在听完林大小姐的叙述后,低头开始沉思起来,屋里的众人都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喘,等待着她的回答。
迦耶沉默了许久,才道:“林姐姐,不是我不愿出手,而是我们祖上有规矩留下,历代巫女都不可轻易离开守护的山林,更不可离开卓家村。”她这是拒绝出山了。
林大小姐闻言还未来得及说话,身边的丫环小翠就抢着道:“巫女大人,你就发发善心去救救我家小少爷吧,再这样下去,他真会死的!”说着,便嘤嘤地哭了走来。
林大小姐也受她影响,也开始难过起来。卓四娘见主子如此,连忙上前安慰道:“小姐莫伤心了!”她拍了拍林大小姐的后背,似是给她力量般,林大小姐被她这一拍,顿时强打起精神,抬头望向迦耶。
“巫女大人,不管如何,奴家等人艰辛万苦来到此处,不请得巫女您出山,终是不甘心的,不知巫女要如何才肯出手,若是钱财方面的,请尽管开口,我们林家就算倾尽财力也要救小弟的。”
迦耶闻言,面色却沉了下来,“林姐姐,你道我是如此贪财之人吗?”
“呃……”林秋孜愕然,心道这是说错话了,不会就此得罪巫女了吧。
但是卓四娘到底是年纪大了,经验老道,连忙接口道:“巫女大人莫见怪,我家小姐也是心急,若是言语之处多有得罪还望巫女见谅!”
“咳咳,是呢,巫女莫要见怪,念她也是救幼弟心切吧!”卓老汉也连忙打圆场。
迦耶此时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她本来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自小就生长在山林里,心性也是很单纯,待人更是和善,否则也不是放他们进山林。
“林姐姐,莫怕,我不是怪你”迦耶说道,“只是规矩是历代巫女定下的,我也不好违背呢!”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小翠又开口说道:“巫女大人,您定是没有去过我们城里吧,那里可是很好玩的哦!”
小翠见请求不成,竟然开始游说起来。
“噗!”迦耶噗嗤地笑声来,“这位姐姐是想诱哄我出山吗?当我还是个未出世的小孩儿吗?”
她笑嘻嘻地看着小翠,小翠顿时涨红了小脸,她不知道这巫女看似单纯,却一点也不傻。
“小翠,不得无礼!”林大小姐回头,喝责小翠,接着又用恳求的语气说道:“还请巫女体谅奴家护弟之心,出手相救吧!”
“是啊,巫女您慈悲之心定能普渡众生,出手救救我家小少爷吧!”卓四娘也接着要紧求。
“这个……”迦耶再次低头沉吟,她突然想到蒂兰姐姐已经去向城里,她实在不放心她一人在城里,不如借此机会去城里看看。何况自己之前无意中卜算了一卦,这林府与她也算有机缘,势必还是要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