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来不及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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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喝茶的女人

楼与楼离得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到。日子是熟悉的,绵长的。

那边的楼里住着一个女人,看起来对生活抱有很大的执着,眼神是坚定的淡然,女人爱喝茶。

喝茶的女人会在老公孩子不在家的时候,把椅子搬到阳台上,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泡一杯绿茶,双手握了,静静看小小的嫩芽渐渐舒展开来,排列成整齐的形状,在杯子上下分成两层,站着。

喝茶的女人把杯子放近鼻尖,轻轻的嗅着,一会,鼻尖上就蒙上一层细密的小水珠。喝茶的女人端着茶,更多的时候是看和想。看着杯子中的茶,想的却是人,一个信阳的男孩子。

大学一年级下学期,法律系的男生宿舍和外语系的女生宿舍结成了友好宿舍,两个宿舍的男生、女生经常地串串门。到男生宿舍,招待这些美女的总是信阳男孩从家里带来的毛尖,据说是家里每年采的最好的茶叶。她喜欢喝茶,喜欢那种清淡的苦涩,和从嗓子眼里散发出来清香的回味,淡淡的悠长。

信阳男孩知道她喜欢喝茶,尤其喜欢喝绿茶,就会偷偷地送给她一小袋,同宿舍的女孩见了,她脸红着说自己从家带的。后来,他们成了一对恋人,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上晚自习,男孩子为女孩子拎着暖瓶,女孩子为男孩子抱着厚厚的课本。上晚自习的时候,他们泡上一杯茶,放在俩人中间,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淡淡的清茶香在两个人之间弥漫。

大学四年级的春天,男孩子请假回家,说是要亲自上山给女孩子采雨前的茶。女孩子笑他,自古只有有黄毛丫头口衔采茶,才保持茶的清醇,一个毛头小伙采茶,不还是玷污了茶?男孩子笑笑,其实女孩子心里很高兴。

男孩子一回去就再没有回来。半月后,法律系的辅导员接到信阳的电话,说男孩子帮家人采茶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空,从坡上摔了下去,头磕到一块石头上,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女孩子听到这个消息,大叫了一声跑出宿舍,在树林里放声痛哭。

从那以后,女孩子更喜欢喝茶,而且只喝信阳毛尖,一点一点小心地啜着,仿佛吻着男孩子的脸。

喝茶的女人从没有和老公说起过这个故事,她只在没人的时候把一些细节从头到尾细细品味一遍。

老公知道她喜欢喝茶,也知道她只喝信阳毛尖,隔三差五还会给她买几两放在茶桶里,偶尔老公也说:“换换口味吧,只喝信阳毛尖,会品不出其他茶的味道。”但她不,她只喝信阳毛尖。

有一天,老公说:“我喜欢上了别人。”

她说:“好吧,我成全你。”

老公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除了信阳毛尖,你还知道不知道别的,我讨厌你这种冷漠的表情。”

老公走了,她更喜欢喝茶了,喝了茶想的却不只是信阳男孩,还想老公,陡然缺了一个人,这茶怎么也喝不出静静的心情了。

喝茶的女人在阳台上喝茶,喝着就喝出眼泪来,如醉酒一般。她放下杯子去找前老公,只想把有些话说清楚。

老公似乎并没有和什么人结婚,一个人住在一个小屋里,看见她,也不惊奇,淡淡地说:“来了?坐。”她坐了,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过了好长时间,她说:“给我一杯龙井吧。”老公说:“不要信阳毛尖?”“换换口味吧,你说得对,喝信阳毛尖时间长了,会不知道其他茶叶的味道。”

老公给她倒了一杯茶,她一喝,还是信阳毛尖,她尝得出来。但她没说,他也没说。

喝茶的女人依然喜欢喝茶,却是老公买什么她喝什么。什么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情。绿肥红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