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不只是赵四海死,让他死何其容易,她要他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我说呢,原来你真是季衍的人,明珠……哦,不,也许我应该叫你……来——喜——”刚刚季衍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来喜的眸子沉沉震了几震,努力着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慌乱,“你来了多久?”
“恩……”他仰头,忽而一笑,“不久,该听的听了,不该听的也听了。”
“你……”来喜微慌,“你想怎么样?”
“哎呀,好伤心呢,我这阵子表现得不够明显吗,我……沐向东,不过就是想要你做我的女人而已啊。”他从房里走出来,在她面前的长凳上坐下,“我一直觉得你跟季衍之间一直有点什么,原来是这样。”
他一心心血来潮上来季明珠的公寓,本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的,却刚刚好让他听到季衍跟她的谈话,季明珠是季衍的人,而且看来,身份还不简单,虽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清楚,但是季明珠之所以会是季明珠,就是为了扳倒赵四海。
“你要拆穿我?”她定了定神,看着沐向东。
虽然说他也是青帮的人,他不会跟季衍作对,但是知道她的居心叵测之后,还会让她继续留在仙乐斯吗?
“看来这段日子的相处,你不够了解我。”他摇头,“我不仅不会拆穿你,我还会帮你。”
不得不承认,季明珠的神秘,还有隐忍,大大地激发起他对她的兴趣。
尤其是知道她是为季衍在做事,心里一直以为她是季衍女人的那个推论也已经推翻,此下他更可以毫无顾虑地让她做他的女人。
“帮我?”来喜自嘲一笑,“沐少想帮我?不过是为我了一副姣好的皮囊,褪出华丽的舞衣,卸下妆容,我也不过是个平凡不过的人,你说的想要帮我,也许是你一时的心血来潮,或者是因为得不到我心里的不甘,所以,如果我不是季明珠,我是一无所有的来喜,你还会帮我吗?”
那个在她颠沛流离绝望无依的时候,伸出援手的是季衍,虽然他不苟言笑,她从来没了解过他心里的想法,但季衍对着她,是真心想帮她。
眼前道上风流成名沐少的真心,能有几分?
来喜的话一下就问倒了沐向东,他本来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会。
但这一刻,他不知道说不出来了。
倘若是一个平凡不过的女人,他会如此上心吗?答案是不会……
“你说的没错,我不会,但是现在你已经成功吸引住我,我就一定会。”
也许是有些累了,来喜在他面前的位置坐下,语气平静了许多,“那么,我先谢谢沐少的好意,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了。”
沐向东突然就对她起了难以言喻的心疼感,他一直觉得,女人是水做的,大上海的女人,女人就应该是梨花带雨,温婉如水,一副副娇弱得让人心疼的样子,但眼前的季明珠,同样让人心疼,那种疼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只是问出声来,“你为什么那么痛恨赵四海?”
为什么痛恨赵四海?
因为他毁了她的清白,毁了她的幸福。
因为他差点杀死了李安远……
因为她生不如死,他却逍遥自在……
种种的原因,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话,“因为他亲手把我推进了地狱。”所以她要的不只是赵四海死,让他死何其容易,她要他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那浓烈的恨意,让沐向东不由得一颤,他突然很想抱抱她,给她一个依靠的肩膀,忽然很想把她的仇恨都背负起来,让她不要那么痛苦地生活着,“那我就负责把你从地狱拯救出来,我会帮你的,真的……”
“然后呢?”她笑看着沐向东。
“然后让你心甘情愿,开开心心地做我的女人。”这是他第一次,萌发了浓烈地想把一个人藏在他的羽翼之下,呵护着不受到任何伤害。
“不用了。”她忽然站直了身,“不用那么麻烦了。”来喜颤着手,已经开始动手去拉自己裙子的拉链,“你要的东西不就是这样吗,我给你,我统统都给你,只要你将你晚上听到的所有忘记,只要你让我安心地在仙乐斯报仇,只要你不要再做那么多无谓的事……”
扑簌一声,身上的礼服长裙落了地,她雪白的胴体展现在他的面前,在晶莹的灯光下反射出脆弱无依的姿态,她的腰杆挺得很直,眼神坚决,直直看着他。
就那么一刻,她忽然清楚地了解到,她再也不可能是以前的来喜了,即使心里对李安远,有再多再多的奢望,都回不去了。
空气冰凉,来喜不可抑止地泛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见他眼神轻淡,慢慢地拾起她的衣物,不慌不忙地帮她穿好,“我要的不是一夜。”他在她耳边道。
没有经历过重大变故的人,是不会像她这样的歇斯底里,那种将一切都豁出去的心境,让他的心拧成一片。
“好好休息,明天仙乐斯见。”他道了声别,离开了公寓。
天已经蒙蒙地散了一丝的亮泽,他出了公寓外的铁门,远远地就看到停在公寓楼下的那辆车,季衍正站在车边,浓浓的烟雾在他周围缭散开来。
他认识季衍那么久,看见他抽烟,还是第一次。
显然季衍也发现了他,朝他的方向走过来,开口就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又笑得没个正经,“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季衍不答,却见得沐向东又开了口,“我喜欢季明珠,是认真的。”
他抬了眼,“向东,平时你怎么玩我都没有意见,你的认真真几分假几分,你我心知肚明,但是季明珠她不可以。”
“为什么她不可以?”沐向东反问,“因为她有不能说的过去?”
季衍心里明白不过,那些来喜所谓的过去,在沐向东眼里根本不会计较什么,再者,仙乐斯的舞女,还能指望她有多清白,他是想要她,就不会计较那么多,只是沐向东一时的兴趣,玩完了拍拍屁股走人,来喜不行,再受到打击,她一定会崩溃。“她是我送来仙乐斯的。”
“我知道,她的目标是赵四海。”沐向东笑言。
季衍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看来你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我还会帮她。”他坦言。
季衍心下不禁有些意外,沐向东身边女人无数,但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还是头一次。“杜先生因为抛球场的事,牵涉的事情太多了,你若真的有心,还是安心地看着仙乐斯和赌场吧,赵四海的事情牵连到苏鼎,我不想你也拉了进来。”
沐向东皱深了眉头,“你要知道若是能帮她做一点点的事,冒险一点有何妨,这些年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你怎么突然这么婆妈了?”她的眼微红,眼里的韧xing,在灯光下单薄的身躯还摇晃在他眼前,他怎么能若无其事。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冲动,这苏鼎的问题只是一个最大的问题,但免不了暗地里还有其他的势力,我不相信你看不明白,目前的局势虽然平静,但暗里争斗越来越是激烈,用不了多久,上海就要变天了,你还想把事情搞得多复杂。”季衍忍不住连连数落他。
沐向东太容易一意孤行,眼下他决定的事,别人根本劝不得多少。
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季衍是真心为他好。“你应该知道,我要做的事,连杜先生也劝不住我。”
季衍的脸色凝肃下来,眼里透了些许郑重,“我知道我劝不动你。”
沐向东淡淡笑了,季衍能这么说,就代表答应了,“等这事平静了,我也该定定心了。”他意悠所指。
他敛了眉,并不说话。
其实这上海腥风血雨多少年,哪里有平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