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昊顿时刷的白了脸,他楞愣站着,久久无言,许久,他咬牙道,“你,你终于要跟他走了……。”
林夕儿却依旧的浅浅一笑,也不说话,站起身子又看了英昊一眼,她的眼神里满满全是他看不懂的东西,英昊又怔了怔,才想着要再说些什么时,林夕儿屈一屈行了告退礼,已是转了身,向陈天睿身边去了。
这一下,英昊只觉得心里呼哧一声,就有什么东西碎了开来,他死死的看着林夕儿的背影,她终于还是选择了他,她终于还是要跟他走了……。
见林夕儿来到自己跟前,陈天睿大是欢喜,伸手就要去拉林夕儿的手,然而林夕儿却又向后微微的退了一步,向陈天睿亦同意的敛袂下拜,“夕儿今日多谢陈公子当年的相救之恩,夕儿此生此世,无以为报,来世当牛做马罢……。”
她这一举动,分明并不是要随陈天睿走的样子,陈天睿不由一楞,“夕儿……。”
英昊看了,心里又顿时充满了希望,难道……?
却见林夕儿起了身,再来到大殿中间,向英宏沈凝霜大礼拜了三拜,“臣媳德行有亏,枉受闺训,再不配当您二老的儿媳,请恕夕儿以后不能在二老身边尽孝了。”
“孩子,你这是……?”沈凝霜的心里顿时起了一丝不祥之感。
林夕儿向沈凝霜微微屈身为礼道,“为人妻者,当三贞九烈,林氏女背着丈夫和他人有了私情,德行有亏,是为不贞无耻,今日又引得二位殿下为林氏女兵刃相对,更是不可饶恕,像我这样不贞不洁无耻*****之人,有何面目对父母,对天下,如此……,”说到这里,她忽然一伸手,将多宝格架子上一柄龙泉宝剑刷的抽出,语气淡薄却决然的道,“林氏女再无颜面活在世上……。”
“夕儿……,”英昊陈天睿这才明白林夕儿要做什么,顿时惊得魂飞天外,急要抢上前去时,只见林夕儿的皓腕一翻,森冷冰凉的青锋已经横在她如玉的颈项上,她的脸转了过来,分明是再无挽回的决然。
陈天睿一惊停住,他紧张的看着林夕儿,慢慢的向她伸出手去,“夕儿,你,你放下剑,你放下……。”
英昊的额头上有津津的冷汗沁出,林夕儿的这一举动,仿佛在他的心上深深的刺进了一把刀,他万想不到,在她有机会和皇兄远走高飞,逍遥一世时,她的选择竟是这样的。
“夕儿,”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你,你千万别这样,有话,有话好好说,行吗……?”
林夕儿突然笑了,她的脸仿佛是宫墙外灿烂盛开的梨花,倾城的艳,她的语气温柔起来,“太子殿下,陈公子,贱女无德,不值得殿下公子挂念,你们,你们兄弟好容易相认了,就,就相亲相爱,好生伺候孝顺皇上皇后罢,”说到这儿,她腕上狠命的一个用力,龙泉宝剑极锋利的锋刃一下子深深刺进肌肤里,顿时只见鲜血狂涌,瞬间溅红了她月白色的绢服,她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事般的,很是松了一口气,手一松,龙泉剑仓啷啷落地,她的身子摇摇欲坠,有夜风透过四喜缠枝梅花图案的窗格子进来,吹起她白如雪的衣袂,衣袂上开满了殷红的花朵,仿佛,那山野间漫天漫地的野桃花。
只是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直落在陈天睿的脸上,她的唇角有着清浅如兰的笑意,仿佛藏了千言万语,陈天睿的手脚渐渐冰凉,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她终于软软的倒了下去。
大殿里的人全都呆若木鸡,这样的一幕,是再没有一个人想过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英昊终于哑声喊了出来,声音小如蚊喃,“夕,夕儿……?”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只是唇角上,依旧还带着之前的那抹笑意,神情安详亦平静,若不是颈间不停喷涌的血,她分明只是睡着了。
他这一声,分明是怕要惊醒了地上的人,又像是想确定什么,可是林夕儿无声无息,英昊的腿渐渐的软了下来,终于,只听得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英宏的脸越来越白,眼前的这一幕,分明就是二十多年前的情景重现,所不同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身上淋漓狰狞的鲜血,他突然转身,像是要印证什么似的,一把将沈凝霜搂进了怀里,死死不放。
沈凝霜亦被惊得失了意识,这一天来,太多的欢喜感慨,让她觉得已是再没有什么是能让自己心颤的,可是现在,这个曾经在春风里仿佛白衣观音般的女子,满身是血的静静的躺在她的眼前,她突然就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若不是自己说了要她来当昊儿的太子妃,只怕,她这会子还依旧快活的在春风里施着药罢。
她分明是用自己的死,来成全这一对为她而萧墙相对的兄弟呵!
英宏沉声命刘喜,“快,快传御医。”
刘喜亦是没有想到这个太子妃竟是这样的烈性子,心里亦油然而生了敬意,一听英宏的话,他也才回醒过来,忙抖嗦嗦的就要出门。
陈天睿的面色有如死灰,眼神变得空洞而又萧索,从林夕儿自刎直到现在,他都一直呆呆的站着,像是已经傻了般,此时见刘喜要去宣御医,他仿佛才醒般的,哑声开了口,“慢……。”
刘喜一楞,脚下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回头看看陈天睿,又看看英宏,英宏沈凝霜等也莫名其妙的看着陈天睿,只见陈天睿慢慢的起身,一步一步,来到林夕儿的身边,一弯身将林夕儿托在自己的怀里,他的手指轻轻的抚过林夕儿的面颊,温柔而又怜惜,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