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赶去书房,英昊正在那里看一些密奏,听太监报说齐氏来到,他不禁皱起眉,齐氏一向懂规矩,今天是怎么了?
齐嫣然一进了屋子就落下泪来,急切切的道,“太子殿下,臣妾听说那林氏蒙过了验身,还是要正太子妃位,是吗?”
英昊的眼里隐隐有了一丝寒意,“怎么?”
齐嫣然想来是太过情急,一时竟看不出英昊神色上的不对,“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她的神情焦急而又关切,“常言道无风不起浪,外面传得那样不堪,定是有缘故的,这会子太子爷若让她正了太子妃位,那岂不是明摆着将一顶绿汪汪的帽子戴在头上,臣妾不忍太子殿下从此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是以,臣妾只好冒死前来进谏。”话一说完,她立刻磕下头去。俨然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
“你怎么这样笃定,她一定就是已经失身了呢?”英昊的眼眯了起来,“给她验身的,可都是内务府里有多年经验的老嬷嬷,并且,母妃,青姨以及孤,都在当场,她是不是完璧,孤和母妃心中全都有数,”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一沉,“嫣然,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齐嫣然被呛得噎住,可是她还是不死心,“可是,可是焉知她不是暗中作了什么手脚……?”
“什么手脚,怎么作?”事实上这些天来,英昊的心里一直憋着火,可是母妃的话极有道理,没了那个唯一能让父皇认同的理由,那个林夕儿就他不接受也得接受了,如此,谁再提那些流言蜚语,劝他废妃,实在是往他的火头上加炭了。
齐嫣然愣了楞,“这,这总是,总是有办法的吧?”
看着这个往日千娇百媚的宠妃,英昊突然就觉得烦,语气不由也冷了些,“你是说,内务府的验身老嬷嬷都是徒有虚名,被选进掖庭的宫女乃至嫔妃里,有许多其实并不是完璧,都是作了手脚蒙混进去的,是么?”这样说的时候,他的眼神一藐齐嫣然,“那是不是说,你也有此可能呢?”
齐嫣然这才听出英昊语气里的恶劣,她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摇头,“太子殿下,臣妾,臣妾只是胡乱猜测,臣妾是太过心忧太子爷的名声,才会,才会口不择言,太子饶命……,”边说边就抽抽搭搭的呜咽起来,楚楚委屈的样子分外惹人心怜。
英昊见她哭得可怜,心下不由一软,语气也缓和了些,摆手道,“罢了,以后只记得恪守本份,谨言慎行就好,下去。”
齐嫣然如蒙大赦,慌忙磕头谢恩,灰溜溜的回到凌云阁。
愣愣的坐在铺了羽毛锦垫的炕上,她越想越气,如云见她脸色不好,赶紧捧了一盅温得正好的红参汤来,轻声道,“夫人可是累了,喝了汤歇会子罢。”
齐嫣然接过红参汤才喝了一口,突然手一扬,连汤带碗劈头盖脸的砸向如云,口里骂道,“下三烂的王八贱种,你是想烫死我么?”
青瓷的官窑小盅落在桐油地砖上,瞬间变得粉碎,汤水泼了如云满头满脸,如云也不敢擦,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那碎瓷片上,哭着求道,“奴婢该死,夫人饶命呵。”
一听此话,齐嫣然脸色更加涨得通红,指着如云狠狠的道,“是了,我只是个夫人,就算太子再宠我,我顶了天也只是个侧妃,所以你眼瞧着那正妃就要进来了,你就想烫死了我,去那姓林的跟前讨好儿去,是不是?”
她这样蛮不讲理的拉三扯四,可怜如云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除了连连摇头喊着冤枉,已是半句话也不敢争辩的了。
如月听见动静慌忙进来时,屋子里一个哭一个骂,正是乱的时候,她想来是见得多了,竟是眉头也不挑的,轻手轻脚的收拾着地上的残骸,谁知齐嫣然一声冷喝道,“将这碎瓷片子放到那风地里,将这个贱人身上的厚实衣服都给我扒了,去那上面跪着去。”
“啊,”如云一听,只觉得魂飞魄散,此时虽然还只是初冬,但是京城位处北方,早已经是寒风彻骨,滴水成冰了呵,别说扒掉衣服跪在风口上,只好好儿的去那风口上站一站,也是受不了的啊,她咚咚的磕着头,连声的求,“夫人,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啊……。”
如月也觉得不忍,大着胆子轻声道,“夫人,要不……。”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齐嫣然一声断喝,“你是不是要陪着她一起去?”当即吓得如月赶紧垂下头,眼睁睁看着如云被拖了出去,再不敢吭一声儿。
齐嫣然却还未消气,又砸了两个景德镇的花瓶,方才气喘吁吁的消停了些。
我就不信,我这辈子会永远屈居在别人之下!
看着一地的残骸,齐嫣然咬牙切齿。
太子的再次大婚,虽然说了不铺张奢侈,却到底还是大事,英宏下旨命钦天监选了冬月二十八的好日子,依旧是大婚时的仪式,只不过迎娶林夕儿的喜銮改由宫中抬出,太子东宫和皇宫离得极近,只是过了一条街,再一转,就到了。
因着上次的教训,英昊唯恐这次再出事,短短的一截子路上层层布防,御林军严密把守着道路两边,不许半个老百姓旁观,人人脸上谨慎小心,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严肃了,原该是欢天喜地的大喜事,却愣是不见半点喜气。
林夕儿身穿大红喜服,静静的坐在鸾轿里,头上蒙着的红头巾仿佛将她和身边的人事完全的隔离开来,纵然身边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她也仿佛老僧入定般的心如止水,麻木的随着喜娘的指示上轿下轿,跨火盆,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