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现在,英昊不得不承认,自己固然是为着国威尊严着想,可是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语,自己其实也是真的在意的,它仿佛是一根刺般,就那么死死的梗在他的喉咙里,吞不进,吐不出!
良宵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烛之夜,原该是多少喜庆的时候,喜房里的两个人却是相对无言,林夕儿固然紧张和忐忑,英昊的心里亦是在排斥和吸引之间矛盾着,越是尴尬就越是疏离,英昊眯着眼睛看着林夕儿,许久不言不动。
他是大肃朝堂堂皇太子,自小金尊玉贵惯了,从来都是被人哄着捧着,再没有人敢让他有半点不如意,今天这样的时候,于他还从来都是没有过的,看着身边仿佛洛神般美丽的新婚妻子,是的,过了今夜,她就是他的妻子了,若不是有那一段不愉快的插曲,今夜的他,该是多么的如鱼得水,多么的幸福欢喜。
齐嫣然的话刺耳又刺心,眼前这个女人再美,可相较于男人的脸面尊严,他还是心存了芥蒂,却偏又不是她的错,他不是蛮横无礼的人,纵然想发火,他的理智也不许自己这样做。
终于,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诡异和尴尬,这里仿佛是个火塘,而自己就是那在火塘上熏烤着的耗子,坐立不安,连呼吸都是窘迫的。再看了她一眼,他起身,离去。
林夕儿起先只以为他出去做个什么,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她依旧为今夜可能发生的事忐忑着,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英昊回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她不敢睡,强撑着酸痛的身子僵直的靠在床边什么也不敢做,心里却在暗暗的祈祷,他迟点回来吧,再迟一点回来……。
如此,直到天亮!
第二日一大早,太子东宫炸开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新婚之夜,太子竟是在侧妃齐嫣然的屋里过的夜,喜房内的太子妃孤灯独守,直到天亮。
从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一会儿,这件事就在太子东宫里传了个遍,知道的人或惊讶,或明了,而之前就怀恨林夕儿的侧妃们更是幸灾乐祸,而经此一来,齐嫣然的份量却是大大的提升了,人人都知道太子心中最爱的就是这个齐侧妃,就算是大婚之夜,太子也要和她在一起。
大婚第二日,依规矩,太子夫妇要进宫给皇帝皇后请安敬新妇茶,沈皇后薨逝不在,替代皇后的自然是瑛贵妃,林夕儿一身绯红色大妆,双凤金冠下,颜如朝露,面如芙蓉,璎珞霞帔下的她,分明是风华无双,倾城绝代。
英宏,瑛贵妃二人见两夫妇金童玉女般的相配,心里很是欢喜,在大殿上行了规矩礼,喝了林夕儿敬的茶后,瑛贵妃牵了林夕儿的手回到露辰宫私话,她笑着问林夕儿道,“夕儿,昨儿个怎么样,昊儿他,对你好么?”
林夕儿的脸上顿时一阵飞红,看在瑛贵妃的眼里,分明是新妇的娇羞无措,她垂下头道,“回母妃,太子,太子对夕儿很好。”
如果说之前瑛贵妃还有些担心,见了她这样,也就放下心来,笑道,“如此就好,本宫昨儿个还跟你青姨在说呢,昊儿的性子有些倔,有时难免就任性些,你作为妻子,要多担待了,日常里多顺着他些。”
林夕儿轻轻点头,“臣媳谨记母妃教诲,出嫁从夫,那些都是应该的。”
瑛贵妃很是欣慰的点头,向一边的小青笑道,“我就说这个孩子是极懂事的,你看,果然如此吧,你秀姐姐的眼光也果然是好呢。”
小青笑着点头,取过一个包裹来寄到林夕儿的手里,“这是禁军总领王文华的夫人送你的一点心意,嗯,她很喜欢你呢,只怕过个几日就会去你门上瞧你去呢。”
“王,王夫人?”林夕儿不禁有些奇怪,她之前就知道,自己之所以成为太子妃,就是这位王夫人向皇上举荐的结果,都知道这位王夫人在皇帝和瑛贵妃跟前的份量其实重过那位王大人本人,可是林夕儿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如此青睐。
瑛贵妃见林夕儿不明白,于是解释道,“你这位秀姨,她和你青姨一样,是昊儿母后生前最贴心信任的人,昊儿母后去了后,她二人待昊儿和命根子似的,你既然是昊儿的妻子,她疼你也是自然的了。”
她的解释全不是林夕儿心里所想的,然而林夕儿也不好问,只好点点头,笑着应道,“原来如此,只是,她如此厚爱夕儿,却叫夕儿如何敢当呢。”
小青最是口快,笑了道,“太子如今虽然已经有了几位侧妃,却尚无人生育,你只早些为皇上娘娘生一个皇孙来,皇上娘娘以及你那位秀姨,大家就算没有白疼你了。”
她说得如此直白,直把个林夕儿羞得面红耳赤,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宫里的老嬷嬷依规矩来检验床上的白绫时,见到上面没有落红,按理说,她们应该要回禀了瑛贵妃才是,怎么她们却都面色正常,像是完全不知情的?
瑛贵妃二人见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都只当她是害羞,就又说了几句别的话,无非就是将来夫妻和睦之类的,正说着,就有宫人来报,时辰不早,英昊在前面等候林夕儿一起回太子东宫。
林夕儿赶紧起身告退,大约是心虚的缘故,瑛贵妃二人对她越是好,于她就越是一种煎熬,出了露辰宫,林夕儿抬头看去,满眼都是红墙碧瓦的金碧辉煌,外人眼里的至富至贵之地,却分明就是铜造铁铸的牢笼般,让她压抑到无法呼吸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