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蝶也是极伶俐的,知道林夕儿话里的意思,慌忙笑道,“太子妃殿下说得很是呢,原是嫔妾们愚昧糊涂了,今后有太子妃殿下管教着,是再不会出这样的事了的。”
林夕儿满意的点一点头,笑道,“你说得很好。”说完,林夕儿一拂袖子,扬长而去。
回到栖凤堂,小桃玉已经被接了回来,有伶俐的小宫女正给她上着药,林夕儿远远只见她的身上青紫相间的全是淤痕,她心里尚来不及有什么,脸上哗的就已是满脸的泪水,在这个富贵而又荒凉的地方,小桃玉实实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呵。
“玉儿,”林夕儿轻声的唤,唯恐惊了她,小桃玉却双目紧闭,无声无息,服侍的小宫女跪下回禀道,“太子妃殿下,桃玉姐姐被接出来时,人就是晕阙的,奴婢们想了许多法儿,都没能让桃玉姐姐醒过来,才还想着要不要回了太子妃殿下,命人去请太医呢。”
林夕儿慢慢蹲到小桃玉的身边,手指轻轻划过小桃玉身上那狰狞交错的伤痕,眼泪一滴一滴,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纵然已经将齐嫣然狠狠责罚了,她依旧自责而又愤恨,她原本真的只是想静静的到老也就罢了,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那齐嫣然之所以对小桃玉下这样的狠手,不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吗?
想到自己的这个太子妃身份,她就一阵苦笑,这个世人眼里尊贵无极的身份,于她却分明就是苦难的开始,被陈天睿掳劫是因为它,小桃玉被摧残也是因为它,这才刚刚是开始呵,天长日久下去,接下来迎接自己的还有什么,她真的是不敢想象了。
这次一反常态的出手,其实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的,换了往常的心态,只叫人放出小桃玉就是,可是这次,她偏要发次狠,或许是因为从那日英昊吻自己开始,她的心中就没来由的窝了一股火,又或许是因为想着将来的日子太过长久,她实在不敢想象若一味隐忍,会给自己以及身边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屈辱和灾难,一如现在,小桃玉这满身的伤痕。
给小桃玉把了脉后,林夕儿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命宫女们备好了笔墨,她提笔刷刷,不多时写好一张方子,交给那个宫女道,“命人去太医院里取药去。”
那小宫女的眼神分明有些惊异,然而她哪里敢耽搁,答应了一声,取了方子慌忙的去了。
不多时药取了回来,林夕儿将包着的药拆开一一检验了,这才点头,命人就在那廊子角儿上的小耳房内支起了小炉子,立时煎上,再拿过一个白瓷瓶子拨开塞子,用玉簪挑出了些用干净的水化了,亲手用洁净的棉纱蘸了抹在小桃玉的伤口上。
这样外敷内服,到了晚上时,小桃玉终于悠悠醒转,一见林夕儿,顿时刷的就是满眼的泪,林夕儿为怕她情绪不稳,有碍康复,好言宽慰了许久,又在她的药里加了安神的东西,喝了药,小桃玉渐渐的睡得沉了,林夕儿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可是还没等她喘口气,就有宫女忙忙的进来回禀,“太子殿下到。”
林夕儿婉然而笑,他终于到了。
理一理袍袖,林夕儿悠悠然的来到了门口,就见英昊正大踏步的进来,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落在他身上黑亮的乌貂大氅上,瞬间化成了水珠,栖凤堂里已经掌上了灯,烛光映上去,那水珠晶晶的亮。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林夕儿垂了头,敛袂而拜。
英昊的眉头正紧拧着,此时见林夕儿用这样的大礼,他的眉拧得更紧,“好好儿的在家里,做什么行这样大的礼。”
林夕儿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说什么,英昊看了她一眼,抬脚就往里走,才走两步却又停住,皱了眉吸一吸鼻子,疑道,“怎的一股子药味儿?”
“臣妾陪嫁来的丫头病了,臣妾命人在外头廊子下面煎着药呢,”林夕儿立在他身后头也不抬,淡淡的道。
英昊又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止住,帘子一掀来到内堂,屋子里的银炭烧得正好,热气一扑,大氅上的水珠儿滴得更快,他将大氅去了,又在小宫女的服侍下换掉了雨雪地里行走的鹿皮靴,这才闲雅舒适的坐在炭盆边的贵妃塌上,抬头看着林夕儿。
林夕儿一直垂眉站着,英昊在她的脸上看了许久,也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出个什么来,他忽然笑了,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贵妃塌的边沿,道,“听说,你今天打了齐氏?”
林夕儿淡然而笑,“是。”
英昊的神色也很平静,甚至还微微的眯起了眼状似休憩,道,“为什么?”
林夕儿脸上的笑容不变,“臣妾以为,齐氏应该早已告诉了太子殿下。”
英昊的手指一停,眼依旧闭着,道,“怎么,在你的眼里,孤是个恋美色,信谗言的人?”
“太子殿下自然不是,”林夕儿眉眼不抬,“只是,太子殿下不正是听了她的话而来的么?”
“你,”英昊的眉头顿时立了起来,他指着林夕儿厉声道,“你好大的胆?”
林夕儿缓缓跪倒,“太子殿下若觉得夕儿大胆逾越了,就将夕儿掌东宫内苑的主权去了罢,夕儿一日掌内苑主权,就一日不得不大胆。”
英昊气得眯了眼,“你当孤不会这样做么?”
“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大肃朝未来之主,自然是金口玉言,再无什么是不会不能的,只是所谓在其位谋其职,夕儿亦不后悔今日做过的事,对于将太子殿下心爱的人掌罚了,太子殿下如今只管替她出气就是,夕儿再无话可说。”说到这里,林夕儿俯身在地,再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