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有更鼓声传来,已是二更天了,英昊不自然的扭一扭身子,事实上这几天他已经累得脱皮脱骨,皇陵被炸的事他到现在都还不敢回禀父皇,就连母妃那里,他怕惊着了她,也是半个字都没有吐的,今天好容易才有些眉目,一回太子东宫,就又得知竟发生了太子妃掌掴齐侧妃的事,如果说是因为心疼齐嫣然的受委屈,倒不如是好奇这个往日淡然的林夕儿狠辣起来是何种模样,可是,为什么话题又被扯到那伙匪人身上去了?
揉一揉额头,他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向林夕儿轻声道,“你起来罢。”
他这样突然而来的温柔,让林夕儿顿时大为警觉,她想起了初一凌晨时的情景,不由有些戒备的看着英昊,英昊却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当她怕,他想不到她竟然会怕自己,心里不免有些暗暗得意起来,嘴角顿时起了一丝笑意,又说了一遍,“起来罢。”
林夕儿狐疑的看一看英昊,见他平静的坐着,并不像一时会有什么举动的样子,微微的放了点心,然而才要起身时,奈何跪得久了,腿脚已经酸麻没有知觉,这样一动时,不由“啊”的一声轻呼,又倒坐在了地上。
英昊见她这样,下意识的伸手去扶,林夕儿才在挣扎时,一见他的手来,仿佛触电般的一甩,英昊身子正向前倾着,她这一甩,就见英昊收力不住下,顿时连人带身上的小毯子一起摔在了林夕儿的身上。
林夕儿猝不及防的被英昊压在身下,顿时心头急跳,脸上紫涨如淤,惊急之下想也不想,甩手就是一耳光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她和他,都呆了。
英昊像是不相信,又像是要确定什么,脸色随之也渐渐的成了紫色,他狠狠的盯着身下的这个女子,像是在看一个从所未见的怪物,从小到大,他不能说没有受过责罚,可是像这样被人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可是第一次呵!
他的目光慢慢的变得凶狠,咬了牙,一字一字的道,“好一个太子妃,你,很好……。”
一句话没有说完,他一翻身起来,再不看林夕儿一眼,大踏步的出了栖凤堂,脚上尚是屋内便居时所穿的棉软鞋,踩在雪地上,只是一瞬间,就洇得湿透了,冰冷刺骨的雪水湿腻的包围在他的脚上,他却觉不出丝毫的凉。
林夕儿愣楞坐着,仿佛已经痴了,她倒不怕接下来回有什么样残酷的责罚在等着自己,她只是不明白,自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排斥英昊的靠近,到底是为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子东宫里的气氛分明诡异起来,然而宫人们却是奇怪而又纳闷的,那日太子在知道最心爱的齐侧妃被太子妃掌掴后,随即就去了栖凤堂,所有的宫人们都以为太子妃定会被太子狠狠责罚,事实上很多人后来也全都看到太子怒气冲冲的从栖凤堂出来,然而诡异之处就在此,太子虽然怒气满面离去并且面色多日不善,却并没有将太子妃怎样,太子妃一如既往,反而是那齐侧妃,自那日以后,太子英昊就再没有进凌云阁一步,齐侧妃无论是命人来请还是自己亲自寻到书房,全都被挡在门外不见,竟是失宠了。
大家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主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这样的局面看在他们的眼里,分明就是东宫里将来的风往哪变吹的征兆,就算是不明所以,可是再见林夕儿时,无不变得恭敬谦卑起来,唯恐,常喜的下场就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东宫的新总管是林夕儿禀明了瑛贵妃后,瑛贵妃由内务府里亲自选挑了送来的,极是忠厚诚恳。而在向瑛贵妃回禀这件事时,林夕儿并没有丝毫的隐瞒篡改,将此事的前后原原本本的回了,瑛贵妃倒笑了,道此乃东宫的家事,林夕儿是东宫后苑之主,若有侧妃宫人妃轻狂不知上下了,林夕儿只管按律处置了就好,不必来回她。
这是林夕儿自进东宫成为太子妃以来的第一次出手,很明显,她胜了,然而林夕儿却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得意洋洋,相反,她更加的郁郁寡欢,在小桃玉养好了伤后,她依旧将事物全都交给了小桃玉和那位新来的总管德顺处理,她自己除了进宫给瑛贵妃请安外,就都是窝在栖凤堂里看书,写字,再不问一事。
倒是小桃玉,在得知林夕儿为了自己竟然将齐侧妃掌掴时,很是吓了一跳,她眼泪汪汪的看着林夕儿,求道,“好小姐,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小姐千万别为奴婢冒这样的险,都说太子爷瞧着温和,实则古怪任性得很,万一触到了他的心尖儿上,谁知道会怎么样,奴婢命贱,被打几下没有什么,若要连累了小姐受太子的责罚,奴婢情愿死了……呜呜……。”
林夕儿淡淡一笑,拉她坐到自己身边,“傻妮儿,胡说的什么,我到底是太子正妃,东宫后苑之主,除了皇上和贵妃娘娘,凭他是谁,就是太子自己,也不是随便就能将我怎么样的,你放心好了。”
小桃玉虽然知道她说的有理,可是到底还是有些不安,道,“可是,到底还是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才好。”
林夕儿却摇头,她轻轻的道,“有些事不是退缩了就可以避得过的,她们只当太子冷落我,我往日又是个没性子的,是以就日愈的嚣张起来,俗话说他狠不如我毒,不发次狠震慑下她们,只怕今天打的是你,明天挨打的,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