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快黑时,才远远看见路旁一户人家,屋子矮小,茅檐低下,屋顶升起袅袅炊烟。
马车在离那茅屋不远处停了下来,慕容襄吃了一惊,不是说沿途不予停留吗,怎么就到站了?
纪宣掀了布帘,上来说道:“少爷,你最近劳累,胃口也不好,这天气又闷热,光吃些干粮,身子怎么受得住,我与阮大哥商量了,就去那户农家给些银子,让做些饭菜,顺便下来歇个脚,老是坐在马车上,总是不行的!”
这个话听起来倒是不错,慕容襄欣然下了马车,伸手踢腿,稍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子,便随众人朝那农家走去。
户主是位中年妇人,约莫四十来岁,生得粗眉大鼻,身材丰满,也许是乡村人家,少有见人,显得有些羞赧,一直低头顺目的。跟她说明来意,她瞧见几人衣着阔绰,想着是有钱人家,自是喜滋滋答应下来,赶紧去张罗饭菜去了。
众人在堂前寻了地方坐下,见那屋子里里外外很是简陋,平日生活应该不甚宽裕,商量着过后多给些银子,好歹帮扶一下。
刚坐下不久,只听得窗外几声雷电轰鸣,却是夏日雷雨来了,众人看那恶劣天气,心中欢喜,皆是庆幸提前找了落脚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那妇人先端了茶壶和杯子进来,摆在桌上,给众人殷勤倒茶。
小绿忙过去帮忙,说着:“主人家,你快去给我们弄些饭菜来吧,我家少爷有些饿了,这倒茶的事,就我们自己来吧!”
那妇人赶紧说道:“这些粗笨活,怎么可以让你们来做?还是我来吧,我家老婆婆身子还硬朗,她在里面弄吃的,放心,不会耽误的。”
“你家还有什么人啊?只你和老婆婆两个人住吗?”慕容襄端了杯茶,也不急着喝,一边吹着水面漂浮的茶叶,一边随意问着。
妇人垂了头,低低答道:“我家那口子去山上砍柴去了,等下也该回来了,我这就到门口瞧瞧去!”
她扭动着身子,刚走到门口,一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戴个斗笠,衣衫微湿,道了声:“我回来了!”与众人打了个照面,却是一个身材粗壮,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
妇人应了一声,帮他把斗笠挂好,介绍道:“这是我家那口子,我们去去就来,大家不要客气!”说着,推着他朝里屋走去:“衣服湿了,去换下吧。”
慕容襄瞥见阮慎言端了茶杯,仍是去取手指上的银戒,不由得笑了笑,小声说道:“这户人家多半有问题的,倒不知你那簪子是不是百毒能试?现在想起来,有个武林高手在身边,真是让人心里安稳!阮侍卫啊,说实话,如果不是有你在,我早跑出去了……”
阮慎言吃了一惊,低低问道:“公子怎知?”进得屋来,自己也是隐隐觉得没对,所以一直小心提防,但没想到公子也觉察出来了,却不知是怎样发现的?
慕容襄正要说话,忽然看见那夫妇两人一前一后从里屋走了出来,另一边,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子端了些饭菜,低着头,也步了出来。
她嘻嘻一笑,朝阮慎言眨了眨眼,递了个眼色,然后抚着额,往桌上扑了下去:“哎哟,我怎么头昏目眩的……”话声未落,趴在桌上,便是一动不动了。
阮慎言有些诧异,公子的举动就跟真的一样,要不是事先知道,他肯定是吓得跳起来了!转瞬之间,心念一动,伸手按住胸口,面朝过来的三人,生硬喝道:“你们,你们在这茶里下了药?”说着,站了起来,面色发白,高大的身子摇摇欲坠,饶是用手撑住桌面,仍然是坚持不住,滑倒在地上。
虽然慕容襄对下人一向亲近,但碍于主仆之别,未等慕容襄喝下第一口,小绿与纪宣等人端了茶,也不敢张口喝下。方才隔得远些,没听到他俩说话,眼见突然生出变故,一时不明就里,惊呼一声,手中的茶杯咣当打翻在地,齐齐奔了过来,摇着她的身子:“少爷,少爷!”
妇人见得如此情景,哈哈大笑:“早知你们如此不济,光是茶水里下点软筋散就倒下了,我也何必另费心思!亏得我还好生在饭菜里准备了十里香呢,看来是用不上了!”眼见那少年与那青年男子都倒下了,而剩下的三个,看起来也是没什么威胁,实在放宽心思了,特使所派的这个任务,倒很是轻松啊,还说让他们来打打前站,探下虚实呢,没想到已是手到擒来,立下大功了!
那中年男子瞪她一眼,说道:“废话少说,先把人绑起来再说!”说着,径直朝伏在桌上的慕容襄走去。
陈齐随手提起一张长条凳,大吼一声,扑了上去:“恶贼,我跟你们拼了!”
没到对方身前,却见眼前一花,一个丰满人影已奔到自己面前,却是那妇人欺身过来,一掌劈在凳上,条凳顿时碎成数片,再一掌砍在他后颈上,人便软软倒了下去!
那边,小绿和纪宣心中明白,少爷要是落到这贼人手里,怕是凶多吉少,一生清白不保了,不需言语,互视一眼,已有了默契。
那纪宣也不管他人,过去拉了慕容襄的手臂,将她抛在背上,飞快朝大门口奔去。
小绿也不闲着,抓起桌上的茶壶茶杯就朝那三人掷了过去:“我打,我打你们这些恶贼!”乒乒乓乓一阵乱扔,杯盏落在那几人身上,便如同小羊给猛虎抓痒,自是丝毫无损。
慕容襄趴在纪宣背上,本是假意昏迷,听得小绿这么一叫一闹,想起前世小时候跟小朋友玩扔雪球的情景来,扑哧一声,险些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