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一大片竹林当中,隐约露出些许亭台楼阁的尖角,青砖碧瓦,竹影婆娑,被微风吹拂,发出一阵沙沙之声。
“这是……”绝对是新建的屋舍,否则她怎么会不知道,难道是他……
“皇上说,公子若有一日回来,近乡情怯,只怕是止步不前,所以命人修建了这一座驿馆,专供公子歇脚之用。”
唉,这个霁云!
不觉侧身过去,对上那一脸深思的青衣男子,四目相接,都觉心中沉沉。
这一身情债,怎生了得!
顺着那石板小路,慢慢踱了过去。
竹香清幽,带着一丝湿润的泥土气息,酷热不再,身上却是一片清凉。
这分清凉,一如那温润男子如水的眸光。
正当此时,原本紧闭的馆门大开,一个身影跃然而出,挺直站立。
虽是夜幕降临,那一身耀目明黄,仍是照亮了周边的所有景致。
馆门处,牌匾下,一人傲世屹立,黄袍玉冠,那分光彩,那分气度,居高临下,睥睨尘世,与当年在镜花水月看到的轩辕大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竟然亲自出城迎接!
“臣叩见皇上!”不再迟疑,当即跪拜行礼。
身后之人也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子非!”轩辕霁云急急行来,奔到身边,一把将她扶起,竟是热泪盈眶,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多谢皇上挂念……”话未说完,已经被他紧紧按进怀中。
“你知道吗?你再不回来,朕只怕是撑不下去了!再也撑不下去了!”那心跳一声接着一声,跳得如此之快,瘦削挺拔的身躯,也是不住颤抖。
“皇上……咳咳……我透不过气来……”他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如此真情毕露,却是让她心中一惊,御庭说得不错,他对自己的心思,只怕还是不曾改变过!
这帝王之爱,得之,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
万千宠爱于一身,将来,却是如何脱身?
“皇上,公子一路舟车劳顿,微感不适……”阮慎言上前一步,替她解围。
轩辕霁云闻言,双手松开,拉着她上下打量,口气紧张:“是么?朕带了御医过来,这就随朕进去,让御医好好诊治!”
说着,便是攥紧她的小手,大步走进馆去。
慕容襄挣脱不得,只好回头朝阮慎言感激一笑,再向莫若尘递上一个与己随行的眼色,一瞥之下,飞扬银丝下的俊脸,满是铁青。
进得一间僻静清雅的厢房,刚一坐下,便有太监送上丰盛精致的饭菜。
“子非,你一路辛苦了,先吃点东西,等下朕就让御医来给你瞧瞧身子!”轩辕霁云亲自取了碗筷,递到她手里。
“我身子没事,不用看!”她急急说着,见他就在近处,笑吟吟望着自己,只得埋头吃起来,以掩饰心里的不安。
三年不见,他倒是更加儒雅沉稳了,温润的气质倒也没有太多改变,不知为什么,那种压抑感,却是越来越强烈了!
想着如此心事,胡乱嚼着口中的食物,食之无味,吃相也不算优雅,对面之人,仍是看得呆住,目光炙热,眼神迷离。
“皇上,你不吃些?”觉察到他的怪异目光,讪讪道。
“朕不饿,看着你吃就好……”他一脸温和笑容,却让她更加不安起来。
总算结束了一顿尴尬的用膳,收拾完毕之后,慕容襄环顾四周,见得已无他人,便是扑通一声,直直跪下。
轩辕霁云本是一眨不眨望着她,见状顿时站起:“子非,你做什么?”
“皇上,韦大人之疾,臣已经听说了……”缓缓说着,心底斟酌着接下来的用语。
轩辕霁云面色沉重,伸手相扶:“韦大人为国为民,操劳半生,他重病不治,朕也是十分痛心……子非,你先起来,朕已经找了最好的御医,用最好的药物,你就不要担心了!”
慕容襄点了点头,小手抓着他的衣袖,止住他搀扶的趋势,沉吟着:“皇上,那翼王谋逆之事……”
轩辕霁云面上一寒,冷然道:“朕怎么也想不到,朕的亲皇兄,对于朕的这个皇位,却是一直虎视眈眈,处心积虑,竟然想取朕的性命!”感觉到面前之人不愿起身的动作,有些诧异:“子非,你……”
“皇上!”慕容襄放开他相扶的双手,伏在地上,磕头不止:“臣有事相求,请皇上答应!”
“你想为他求情?”轩辕霁云皱眉。
“安靖郡主是冷将军在此世上唯一的亲人,臣恳求皇上,不论翼王谋逆之事是否属实,都请放她一条生路!”胸口微微起伏着,目光却是异常坚定,君毅,这愧疚一生的情谊,就算是逆龙鳞,拼性命,她也护住他这亲生妹妹的周全!
“按照大汉律法,谋反之罪,株连九族……你可知道,你是事发之后,唯一一个为她求情的人!”他的眼中满是痛惜,大手伸出,却是去解自己的胸襟。
“皇上,你……”慕容襄睁大了眼,来不及阻止,却见他已经拉开胸前的明黄缎袍,显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来,那胸膛之上,却是一道正在结痂的疤痕。
见得少年不解的眼神,轩辕霁云一阵苦笑:“这伤,除你之外,还没人得见,否则,二哥夫妇二人,哪能活到今日,早该处以极刑了!”
“当真是翼王所为?”想到那风趣活跃的二殿下轩辕坤晔,当初他们兄弟俩如此要好,如今却是兵刃相见,心中总是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