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试试新衣裳。她比划着,对司徒晴道,脸上挂着清浅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
司徒晴却是不动,抿着唇站在一旁。
片刻,她将衣服展开,然后想要拿到司徒晴面前比量是否合身,司徒晴本能的别首侧身,却又因看到她手上包扎的棉纱而不由地低下头来。
她一顿,心中却是有了一丝暖意,须臾,司徒晴稍稍抬眸望她,因她温柔如许的笑容而越发内疚,“嫂嫂”,司徒晴终是喃言启口。
那秉竹笛,是陆大哥的随身之物,绝不会轻易送人的。而陆大哥走前对嫂嫂所说种种,更是极不寻常,她躲在角落,尽收眼底,莫名觉着被欺骗了,她那么喜欢嫂嫂,把自己的心意都说给嫂嫂听,却不曾想……
昨天她的一番所为,却是太过荒唐……即便,陆大哥所说的那个女子,是嫂嫂……她也不应该如此的……
嫂嫂这样的人儿,从来都不会故意去伤害人。
“对不起。”司徒晴微微哽咽,说不出的难过。
闻言,她心怜的看着司徒晴,轻轻摇头。
“嫂嫂,……你为何不告诉晴儿,陆大哥对你……对你有意。”一行泪珠滑落,一张小脸显得委屈极了。
她先是一愕,随即了然意识到,晴儿昨天定是看见了陆少卿赠笛一幕,心下无着,连连摇首,用手语比划道:事实并非如此,陆公子绝非此意。
司徒晴目露困惑,却是依旧止不住的抽噎,“那……陆大哥为何赠你……他随身的竹笛,还……”还像是哭了……
她眉心蹙拢,始终都摇着头,心中一番挣扎之后,终是比划道:陆公子的一位重要的故人与嫂嫂的样貌相像。
司徒晴从来便是聪慧敏感,会意之后,缓道,“所以,陆大哥只是因为嫂嫂的样貌与故人相似而如此?”
她微微颔首,便又听见,“那……陆大哥的那位故人是谁?”
她抿唇低思,告诉晴儿与她相似的是那人的爱人,依着晴儿这么早熟的性子,怕是又会多想……
可是。
“是……陆大哥心爱的女子么?”
闻言,她一悸,想要否认,却又不想欺骗。
见状,司徒晴静静敛首,哽咽却是渐渐停了下来。
良久。
她才在听见幽幽的一句,“嫂嫂,是晴儿太天真了。”
只是容貌相似,陆大哥就能如此,足见,那女子在陆大哥心中的地位多重……
她拿出帕子,为晴儿拭泪,眸中尽是无声的关切和怜惜。
“可是,嫂嫂……这是我第一次想把心交出去……”没有办法,轻易地就能收回来。
她将小丫头搂到怀中,又听见了嘤嘤的哭声。
第一次把心交出去……
然后,摔了粉碎。
她知道,那有多疼……
久久,当司徒晴抬眸望着她温柔的容颜时,忽地那么羡慕,又那么怨恨……
腊月将至,入冬后下起了第一场雪,不大不小,在天际盈盈的幻起一场雪舞。
她记得娘说过,她出生那日,下了一场大雪。
倚栏而望,伸出手,一枚雪花落在手心,然后,融化了。
娘亲手做的寿面,十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而记得她生辰的人,除了娘,也许也只有那一个人。
十八年华时,那人仓促之下得知了她的生日。一场舞剑相赠,将不知从何而来的寿面端到她面前,因她眼底的泪水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许诺她,来年时会为她备好一切,给她一个最完整的生日。
十九岁的生日时,在他走后的第七天。
雪下的那么大,她一直站在雪地里等他,仿佛只要她愿意等,他总会出现的……
可是,他没有。
那一天起,她被他丢下了……
她又是一个人。
后来,每当下雪,她就不由想起,那一晚站在冰天雪地里的等待。
即便,在她以为自己都忘了的时候。
如同,现在。
“想什么呢?”一声温柔低问在耳边响起,她未及转身,便被拥至一个暖实的胸膛,“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回房。”
她稍稍推搡,廊间下人来往,被看见了总归是有些尴尬的。
“怕什么。”他略带埋怨,却是未曾退却,顾自的拦腰搂着她。
她轻轻叹息,知这人的任性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也就依了他,不再挣扎。
“这雪,好像要停了。”他呢喃着,享受着此刻的两两相依。
她攥住他的手,他回握她,摸到那一道渐愈的伤疤,心口却好像在莫名地隐隐作痛。
她侧首凝视他,他对她微笑,却让她心底滋生出那样无着的伤感。
你,会一直都在我身边么……
“相公,姐姐。”那一声呼唤传来的时候,他们都不自觉的松开了对方。
转身望去,江宛心翩然而至,“晚饭已经备妥了。”
司徒宇点了点头,对她道,“那我们去吧。”
她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司徒宇眉头一皱,“为何?”
她轻抿下唇,她只是突然特别想一个人呆一会,如是,再一次摇了摇头。
“姐姐,莫不是不饿?”江宛心问道,恍若有了一丝忧心。
她颔首。
“相公,那我们等姐姐饿了再吃可好?”江宛心提议,一派善解。
“也好。”司徒宇应道。
她又是摇头,她知道自己的坚持有些唐突,可是却又真的是毫无食欲,也难得想要一番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