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狐狸就走了,兔子跟其他动物就留在森林里面继续生活。”余唏将手里的图画书合上。“歆柚,该睡了,你明天不是要去爬山吗?”
昏黄的灯光下,余唏抚著小女儿的额际,细声地说。
“对啊,老师说要爬山,妈咪要帮我带野餐的东西喔!”邵歆柚才三岁多,就已经在幼稚园中得到人气王了,是个小鬼灵精。
女儿念的幼稚园是混龄的,她们班太多的小哥哥小姊姊抢著照顾孩子,每次看了都让余唏很感动。
孩子的反应总是最纯真而直接的。
“那你快点睡,妈咪等你睡著才走。”余唏帮女儿把棉被拉好,又检查了窗户,确定夜里不会太冷。
这孩子挺活泼,白天在幼稚园玩疯了,夜里总是不用花太多时间哄,没几分钟就睡著了。
望著女儿粉嫩的童颜,她的眼底不禁浮起一层薄雾。她不敢想像,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怎么挺过那段痛苦的日子。
轻轻地起身,她把孩子的房门关好,经过客厅时却看到放在沙发旁边的衬衫。那是夏严军换下来的衣服,他没有拿走。
今天歆柚回家时,还拎著衬衫问她:“妈咪,这是谁的?这不是男生穿的吗?为什么妈咪要买男生穿的衣服?”
余唏差点脸红,光想到下午发生在这个家里的事情,她简直抬不起头来。
“那是店里的,因为扣子坏掉了,所以妈咪拿上来补一补。”她的回答安抚了女儿,化去了她的困惑。
但是再度拿起衬衫,她很难不去想到这个男人。
泡了杯茶,她窝在房间的窗台上,望著马路上稀稀落落的光影,她不禁又想到了他。
离开台北后,她经过一段非常难熬的日子。虽然早就准备好要分手,但是真的分开时,她还是感觉到强烈的痛苦。尤其做每一件事都让她想到他,更是让她一切的努力彷佛是白费力气。
好在有了这个孩子,她的注意力跟重心转移,帮助她熬了过来。随著孩子慢慢大了,她的新事业也稳定了,有几次机会她认识了些新的男性朋友,可恨的是她无法爱上别人。
她不再相信爱情的宿命论,但是她的心里却无法像以往那般轻易的敞开去爱人。对于感情,她像是无欲无求了。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不是无欲无求,只是一切的感觉被封闭起来罢了。
他再度出现,而她四年的努力就像是沙城一般,一个浪潮来袭就毁于一旦。对于这一点,她的气愤跟怨怼实在满深的。
她再也不想经历这一切,让自己苦恋著一个身影,再花更多年的时间淡忘这个人。女人还有多少个六年,好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
再说,如果他看到了孩子,又会说什么?
他没想过他们会有个孩子吧?
这四年的时间,她一个女子带著一个孩子,无论有多少委屈或欢笑,都这样走过来了。她不愿意再走回头路,再跟同一个男人纠葛。
希望他走了就别再出现,还她一个清静吧!
余唏昏昏沈沈地起床,简单梳洗后泡了杯咖啡,安抚自己的头痛。
“该死的夏严军。”她连连咒骂出声。一个晚上没有好眠,整个脑子里面都是那个可恶的男人。
早上她还早起送女儿上娃娃车,就算回头睡个回笼觉,整个人也舒坦不起来。好在今天店里公休,她不用去看店。
喝了杯咖啡,人总算清醒了些,直到电铃响起,她才跳了起来。
会是谁?
她战战兢兢地打开一层门,在看到门外的喜敏时松了口气,这才把铁门也打开。
“你怎么来了?吃过早餐没?”余唏看著好友兼合夥人贺喜敏走进来,一边倒了杯咖啡给她。
“我不大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喜敏熟悉地自己拿奶油加进咖啡中,余唏的家她熟得很,常常来来去去的。
其实这房子跟楼下的店面都是喜敏的,两人合夥开店后,喜敏把楼上的住家给余唏住。但是在余唏的坚持下,收了一些租金。
这几年要不是认识喜敏,余唏的事业不会这么顺利的上轨道。
喜敏家里颇富裕,但是她数年前也是未婚生了个孩子,气得她老爸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只是一等孩子落了地,老人家见孙子可爱到不行,还是涎著老脸找上门,半拖半拉的把女儿接回家去住了。
所以喜敏原先住的房子就空出来,也就是余唏母女现在住的地方。一方面也是因为楼下的店面地点好,两人刚好把店开在这边,住在楼上很方便,可以照顾得到店里。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今天店里公休啊!”余唏讶异地问。
喜敏盯著她眼下的阴影,用沈默施压力。“昨天那个男人是歆柚的爸爸吧?”
余唏不服气地努努嘴。“你怎么知道?她跟夏严军长得又不像。”
好吧,如果她够诚实,就会承认女儿的眼睛跟夏严军其实很相像,尤其耍霸道的时候,眼神简直像了个百分百。也就是这样,外表甜美的小女儿,在学校可是个小霸王。
“拜托,这几年来也没见过哪个男人跟你有过什么纠葛,昨天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模样,傻子都知道你们关系匪浅。”
“什么关系匪浅?”余唏反驳。“现在一点关系也没了,早在四年前分手时就断得一乾二净了。”
“一乾二净?他昨天那激动的神情可不是这样说的,还是说那个家伙原本就很容易激动?”喜敏调侃地问。
“他才不呢!平时沈默又冷静,跟他吵架根本吵不起来,只有被他气死的分。”想到这个,她还是很不高兴。
以前她被这男人吃得死死的,现在她可不愿意再过那样的日子。爱一个人让人变得如此脆弱,她是无力承受了。
“所以说喽!”喜敏吃著余唏桌上的饼乾,耸了耸肩。“还有,如果你跟他真的断得一乾二净了,那楼下那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楼下?什么楼下?”余唏还傻傻地问,问完就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什么?你说楼下有什么?”
“我们今天又没开店做生意,显然不是客人喽!”喜敏忍住嘴边的笑。
此时余唏已经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人冲到前面阳台,探出头去,正好看到空汤汤的人行道上那个高大的身影。
“夏严军!”她喊了两声,发现自己声音不够大声,于是退回屋内,套上外出用的凉鞋,啪啪地奔下楼,直接堵上那个门口站岗的人面前。
“你起床了?昨天睡得好吗?”夏严军一看到她出现,一脸温柔地笑著,彷佛他们约好了在此碰面似的,一点都没有局促不安的模样。
“睡你的头啦!”余唏生气地劈口就骂人。“你到底在这边做什么?我昨天不都跟你说清楚了吗?你走你的桥,我过我的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是我过我的桥,你走你的路才对。”他还不忘纠正她。
余唏瞪著他。“你、你……”
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说他。这种无赖的模样,这种痞子的做法,哪里像是夏严军哪?更别说在人家家门前站岗,这种事恐怕他还真的没做过呢!
“我饿了,饭店的咖啡好难喝,我可以上去喝杯咖啡慢慢说吗?”面对她一脸燃烧的怒意,他的反应依然非常平静。
“咖啡?”她简直想尖叫,偏偏又无法流利地骂人。她气愤地跺了跺脚,转身就往楼上跑回去。
谁想到夏严军居然跟了上去,在她阖上门的前一秒用腿卡住门,厚颜地自己走进去。
“谁让你进来的?”余唏气唬唬地转身插腰。
“啊,咖啡,好香。除了你,谁能煮出这种味道的咖啡?”严军的眼睛一亮,彷佛见到什么财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