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怀天穆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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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绝路

寒林高峰之上,断崖边缘有人站在那里,山风灌满衣袍,猎猎作响的舞动着,站在这里可以感觉到巨大的空无,连心都跟着空了,什么思想、一切想法都暂时停顿,荒芜的只剩下呼吸,长久的站在这干净又接连天地的地方,在这断崖的决然面前,就会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甚至是卑微,那种用来欺骗自己的理由像是惧怕一样一个也说不出来,将骨子里的卑鄙、无耻、下作全都暴露,真切的看到自己。

“上官总管还是想通了”

沙哑的声音传出,人还是站在断崖边缘没有移动,也未回头。

上官鸿站在十步之外,自己不想来这里的,很不想,之前已经拒绝,甚至还有点义正言辞、不屑一顾的架势,直到前一天他还是认为自己不需要和这种阴阳两面的小人有什么接触,也绝对不需要有什么利益牵扯,只是自己此刻却是上了这山巅,站在这人面前,等于将之前自己所有的大义、一切的身份名头全都踩在脚底,连自尊还是人格都堵上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踏出这一步就将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再回头,到最后的结局最好的就是自己了断,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长,还不知道自己会怎么走、会不会走,就这样的迈出一步,自己应该会后悔的吧。

他会遮面出现,并不是要掩藏自己的行踪或是其他,只是觉着自己无颜再面世,明知道这是个错误,是个牵连甚广的错误,只为了自己那份自私,他也选了,此刻站在这里,心里空的就像是被掏干净了一样,连疼痛都不敢强烈,只剩下卑微。

“我只有一个要求”上官鸿看着人影说到。

“我答应”

“我还没有说是什么”

“不用说我也知道,我保证只要还有一种选择,绝不会伤害到他就是了,你最好祈祷他还是以前的样子,无心任何是非”

“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他,你也一样”上官鸿坚定一言,在他看来这些个江湖三教九流还是暗地里天神地鬼,都不配出现在公子周围,任何染指都是亵渎。

“有谁知道,你这堂堂天下盟主管,会有这样一份痴守十年,不敢说出来的情谊在,想那人也不枉这一番江湖,你早该知道自己这份情不可能有归属,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让他们遇上,还努力让他们一起生活到今日难舍难分了?”

“这是我平生唯一后悔的事情”上官鸿投目头上寒月,清冷含凉的月光依旧清澈,只是自己下一次陪着公子站在这美丽的月光里的时候,还有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这月亮,自己还可以,还配站在公子身边吗。

当初念公子少时无依,与二公子不亲近,自己又在训练之中难以抽身,算是自己将公子现在身边的人带进了他的生活,这么多年的时间,等到自己可以威武的站到公子面前的时候,那身边的位置已经不是他的了,这一路他当然犯过错误,只是只有这一个让自己铭刻入骨,到现在爆发出来是自己难以控制的几欲疯狂,这种无以复加的挫败感台太烈了,就算是要以粉身碎骨未代价,自己也要去试试,是不是只是这个错误的缘故。

“我虽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让你平复这个错误,但保证让你不留遗憾”

“好大的口气,倒是要见识见识阁下何方高人了”上官鸿看着人影目射寒光,此时自己可以寄人篱下,可以忍辱尝愿,可以不去关心这人是谁、什么身份或是到底想要做什么,就算接下来牵扯无辜生死他也不做考虑了,但是有朝一日自己不想了,或是生死之前,第一个要杀的,一定是这个人。

“你我各取所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你为何会找上我?”上官鸿忽然就想知道了,之前是有一点莽撞了,不是现在就后悔站在这里,只是觉着不回头的路上,总要知道自己报应出现的时候,该拿什么理由来安葬自己。

“今日天下盟,不就是你这总管的天下吗?”

“今日天下盟,还有什么值得去利用的吗,若是想找人,还不如去三帮九派随便拉上几十号人有效率”上官鸿冷声一笑道,这中原武林重心一样的地方,从接触那天起,自己就根本没放在眼里,不过是大一点的一门一派罢了,争抢的手段高明了一点、安静了几分罢了,在他看来比江湖上明枪暗箭的更龌龊。

“那里面的乌合之众还是总管大人自己留着用吧,我们只是要借借名头使使、用用地方,在适时请总管你带着那些大人物造造声势,没想过有多大用处”

“我只是想这些争争抢枪的事快点过去,还有就是闲杂人等不要再出现在他四周就可以了,之前还是要牵扯到极乐门,现在看来要考虑的不在这边,那我和阁下你还有什么共同目标,处理现在的情况,只要阁下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不添乱,我自己就可以做好了,而且还不会牵扯太多,连剑祭都办的好好的,这中原江湖还四平八稳的不会出什么乱子,阁下是否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说服我一起下地狱?”上官鸿冷笑道。

“本想着你上官总管如此精明的一个人,该是有不比平常的见解才对的,不想也是这般浅薄,倒是叫人失望”

“哦,那还要请教阁下高明的见解了”

“上官总管二十岁即在天下盟里站住脚,这些年总是深居人后,从不在明面上处理是非,却是得上下忌惮着的,这些年里没有一帮消失,也未出现哪家可以肆意扩张、吞并一方,到现在目前,除了极乐门,上官总管已在悄然之间将这三帮九派都握在手里了,力量均衡拿捏,天下盟里也是百花齐放,不分强弱,只要上官总管愿意,可以在一夜之间就让一帮从地方到帮众一起消失干净,还不会露出多少痕迹,连自己身边的一兵一卒都无需动用,这江湖该忌惮今日极乐门两主六堂,却也不能落下总管你的”

“高抬了,不才在下可没有那等生杀几度的能耐,这力量现在只是在楚怀天手里”上官鸿觉着自己就算不在乎生死,也是要看看这人到底何方神圣的,今日江湖注意他的人太少了,从没有人知道他做了这些事,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可以拿捏一处生死,面前这接触三次还未见真容的人,现在他却想知道这人是谁,或是这人身后到底是神是鬼。

“何必自谦,上官总管可谓高明也聪明,此消彼长的将各处力量用的恰到好处,难怪极乐门再出、大动天下,整个江湖闻风避让、担心祸福,上官总管却是纹丝不动、大门不出,想想极乐门的人会不会想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对手存在呢”

“我从未想过要做极乐门的对手,就在前一天我还想尽办法要江湖上的不知好歹的人不去招惹极乐门”

“连你也会忌惮极乐门?”

“不是忌惮,是害怕成为极乐门兴师问罪的对象,你认为这些年我没有关注过极乐门吗,如果不是束手无策,怎么可能让极乐门发展至今日之势,成为自己的威胁”

上官鸿认真言语,抛开之前种种心情不谈、撇下接下来如何行事不提,这些话都是真的,自己算是看着极乐门一步步发张壮大,就算是每一天都看着还是找不到任何机会阻止,他无法想象楚怀天和莫羽的一身奇能,这江湖上所有领袖的优点在他二人身上集中出现,一样也没落下,就连不是领袖该有的东西,在他二人身上也是一种合理的存在,再到聚齐身边那一班各有千秋的兄弟,放在任何一个地方一个人就可以号令一方的人聚在一处,还有谁可以阻挡,强势,有他二人武学神话、六堂主俯瞰天下的身手,思量,楚怀天大智若愚、莫羽通天彻地,加上六堂主睿智天下,信念,极乐门立门初衷就给了江湖里摸爬滚打的人一份追求的向往,引领膜拜,情谊定三山、安逸宁四海,严密不为外人所知的权责划分,点、线、面拉网江湖的分寨驻点,抬手之间的人马调动,上行下效的一致忠贞,到现在说不完、也说不清的讯息,组合集中之后,你就会发现,就算让你关起门想上十天半个月,你也不会明白如何造就了这样的强大,只能以一种近乎虔诚态度去佩服这一群人。

“我倒是要看看,极乐门是不是坚不可摧的”

“你为何要对付极乐门?”上官鸿好奇,连他千方百计,除了嫉妒之外,也找不出任何可以作为与极乐门为敌的理由,就算是莫大的威胁摆在那里,它也是没有威胁过谁的或者说它根本没想过、也不屑于去吓吓你。

“你不需要知道”

“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阁下会有什么惊天地的好计策,只是在下不才却是知道结果的”

“是吗”

“无论如何,阁下你会后悔那是一定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被极乐门吓的不敢动一下,缩手缩脚的站在一边的”

“阁下你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明白,缩手缩脚的站在一边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阁下你连尝试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上官总管还是顾好自己吧”

“那阁下希望我做什么?”

“灵山之上的变动你一定知道吧”

“知道,不清楚,只是听闻有什么天灾异象要出现,似乎不是谁人能控制的”

“听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三帮之众知晓的事情,你居然都能听说来,真是佩服”

“经阁下这么一说,倒像是真的了,该不会像三江之水那样要淹了哪里那样,要借神鬼才能收治的吧?”上官鸿质疑道。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哦,要请神鬼的事阁下还是另选他能吧”

“自然不是要你去做这些,只是极乐门近日之内必有大动,等到极乐门人出现的时候,会告诉你要做什么,这些天你还是先忙着多看那人两眼吧”

“不劳阁下操心!”

上官鸿重言开口,每次从这人嘴里听到有关于公子的任何一个字,他都有冲过去杀了这人的想法,不配,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提及公子,一个字也不配说。

再抬头,断崖上已没了人影,四周回归静寂,上官鸿走到断崖边缘,看着脚下林海,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去对付极乐门,一直都是敬而远之,不想还是要遇上,他对那人说的结果也是说给自己的,今日这般,不论要做什么,一定要接触到极乐门是不可避免的了,灵山之上会出现什么变化,难道还是要靠极乐门再救一次天下吗,自己趁着这一门之众救人的时候从中作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卑鄙龌龊,他可以现在就后悔,现在就去告诉公子自己想要什么,提醒极乐门有什么人要危害他一门了,只是他迟疑,清楚地迟疑,就像他可以,但是又不能甘心就这么从这里跳下去一样。

寒月依旧,只是在下一个黎明的时候,是不是还有这样的机会站在天地之间。

傲痕在夜里醒来,不知道为什么就醒了,看着旁边的熟睡的人,本以为在这人身边自己绝对不会无眠的,只是却是忽然就没了睡意,坐起来看着房间里的罩纱灯光,就觉得很清醒,连原因都没有。

起身下床,坐到帘外桌子旁边,倒出的茶是凉的,握着凉茶他就知道自己心里出现的感觉,这种不明不白却真切存在的感觉不是来自离寒水身上的,他现在想起来来自哪里,这人的管家,上官鸿。

说不清楚是什么,就是觉着在意,很在意。

放下茶杯,趴在桌子上摆弄一只空的杯子,他们都在暂时安逸着,不去想任何事,自己的地方,彼此的地方,自己身边的和对方周围的,还有就是同在他们心里的,放下了,是不再存有奢望的那一种,还有许多,是绝不可能放下的,他们可以一起担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