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时尚美妆上流女孩当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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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酷玩和白人趣味宣传栏

2002年夏天,酷玩乐队的《脑充血》刚发行那会儿,我正独自一人旅行。火车经过一块斑驳的大破石头——上面写着“威尔士”——我就进入了另一片领地,这块石头的位置引发过战争,很久以前穿越它也不是这样悄无声息,就在那一刻它好象生出一支历史的触角触碰到我,我浑身上下就被“时光”笼罩了,可透过这团迷雾,里面的那个小人又是如此渺小,如此漂泊,如此自怜。当时我正在听那张专辑,它就象恰当的电影配乐,我正坐在它所演绎的电影画面中央,而这部独一无二、精彩绝伦的电影,正是关于我。挺矫情吧,如果不是博客书《无聊白人喜欢的》,我都不好意思回忆这段往事,按照此书的定义,听酷玩乐队有如上反应者,都属于“高级无聊白人”。

其实这是本书是个标题党,跟种族没什么关系,而是趣味。作者是一美国小伙子,从今年1月份开了同名博客,7月就被兰登书屋相中出成了书。他每每都以“我们这些无聊的白人”开头,嘲讽的是BONO,苹果电脑,《星期六纽约时报》,素食主义,开司米,纽巴伦鞋,《朱诺》……还有酷玩乐队。他说“初级无聊白人”是那些几年前听说了这支乐队,仅仅听过几首歌就武断地列为心水的家伙(他们100%还喜欢U2),“中级无聊白人”会翻翻白眼开始讲述《科学家》这首歌是怎么陪他们度过了一次心碎,“高级无聊白人”,那可厉害了,他们听得出那些摇滚小调里的叙述线索,身体力行地将其戏剧化。这本书讥诮的态度很让人不舒服,可“正因为是真的才感觉被冒犯”,但又不会太讨厌,作者在那儿自嘲呢,更多人还是被吸引了,因为《无聊白人喜欢的》影射的恰恰是一群“少数民族”,他们可以被称为雅痞、BOBO、小资……

因为酷玩刚出了新专辑《Viva La Vida》,它自然被当成这个族群最时髦的趣味指标。主唱克里斯·马丁还有段最常被引用的话:“我们一直想传达出一些对于音乐创作的另类看法,它是即使不流气也可以很动人、不落俗套也可以造成流行、不显傲慢也可以展现渐进的思维,虽然我们的音乐比较深沉,似乎无法听出我们亟欲在乐坛中制造某种改变的企图,但我们真的很想对空洞的垃圾音乐做一些反弹。”这大概正中“无聊白人”下怀:他们的趣味标靶描准的就是那些既不是太高蹈以至于造作,又太平庸以至于恶俗的玩意儿,既艺术又商业,既清高又亲切,既知识分子腔调又浅显易懂,整体流露出的气质正是──中不溜儿。

都说今年的酷玩是EMI唱片公司的救市员,Ra-dio-head、保罗·麦卡特尼和滚石乐队都相继离开,EMI的筹码仿佛全押在酷玩身上。可当初这支乐队也是只反商业化的“刺头”,他们保有高度的音乐自主性,喜欢掌控一切,除了共同制作专辑,从音乐录影到艺术设计,事必亲躬,第二张专辑《降落伞》的封面照片都是他们自己拍的,即使获得多方的强力邀约,也没有任何一首单曲被当作广告歌,他们也不让自己的歌收进电影原声带。但今年谁都不会忘记第一次听到新专辑主打单曲《Viva La Vida》时的惊喜,它是苹果iPod+iTunes的广告歌。这是个聪明选择,从2001年开始,名不见经传的小乐队会被苹果公司相中,做成广告继而名扬四海,从CSS乐队到去年热到不行的菲斯特,苹果广告歌已经成为唱片业最热门的推广模式,地位等同于奥普拉的“读书俱乐部”,它全然脱离旧有的广告歌曲框架,推广产品的味道渐淡,弘扬艺术的意味更浓。酷玩与苹果,这两个恰好都名列“无聊白人喜欢的”名单,它们仿佛联手演绎着约翰·斯梅尔给“中产阶级”定下的两大要件:既有理性的财富观,又追求闲适文雅。

纽约的卡莱尔苏格兰酒吧并不是个能见到摇滚歌星的地方,可每逢星期一晚上,伍迪·爱伦拿着他的单簧管和着他的新奥尔良爵士乐队,会在那里表演“连仁慈的上帝都忍不住大骂”的音乐技艺,克里斯·马丁总会坐在台下。他是伍迪·爱伦的超级粉丝,“所有人要么太乐观,要么太悲观,伍迪·爱伦却是刚刚好。”他称赞。他喜欢伍迪·爱伦,这也刚刚好。他可以称得上摇滚乐历史上最自谦的歌星,总是说“我不忍心听我自己的歌,因为那让我羞愧难当冷汗直冒”,或者“我们有一规矩,只能四个人同时登台表演,这是因为还没有哪一个有独自压住场的台风。

”这个长得好象“豪斯医生”青年版的摇滚青年,一点都不“摇滚”,他不喝酒,不抽烟,不吸毒,一直到22岁还保持着童贞,干得唯一华丽的事情是迎娶了好莱坞明星格温妮丝·帕特罗,有了个名字被反复争论的女儿,可他的妻子,也是温婉的邻家女孩。克里斯·马丁本人就是一个“无聊白人”,他正直谨慎地活着,又足够忧伤。等到有了足够知名度,也会不失时机又节制地对政治发言,他又变成了另一个“无聊白人”,年轻版的Bono:一个为没有发言权的族群发声的鼓吹者,一个寻求去矫正世代错误观念的音乐家,一个为人喉舌的代言者,一把手枪,一只鞭炮,一个扩音器。

关于酷玩乐队在中国,我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位音乐青年北漂到北京,组建乐队碰了壁,被中央电视台的“足球之夜”收留,当个音乐编辑,彼时一有什么年底回顾节目,保留曲目都是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但在这个机灵小青年手下,当年的巴西队回顾,配上了一首《Yel-low》。据说,“足球之夜”就是从那个时候吸引了一大批小资。以酷玩乐队为趣味标杆的《无聊白人喜欢的》,的确无关种族,我和一大批酷玩乐队的中国粉丝都忝列其中。作为其中比较“高级”的一位,在听他们的新专辑《Viva La Vida》时脑子里又忍不住演起了小电影,我喜欢《Yes / Chi-nese Sleep Chant》中东味的弦乐,被《42》中钢琴与吉他的回转迷住了,这是群有画面感的歌儿,好象带着某种古典气息,在某一瞬间,这些歌曲引导我看到了一幅17世纪的英国画面,那里是约克郡的哈利法克斯教区,一场盛大的斗鸡赛正在举行,参加斗鸡的两股势力分别代表着教区的下等穷人与上等乡绅,而在一旁观战的是正在崛起的中等阶层,他们既不想错过热闹,又怕弄脏了衣裳,就那么饶有趣味又颇具疏离感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