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窗外的雨不停的在下着,夏启朔呆呆的望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天空,早已经看不清晰方向,只有一片乌黑,以及噼里啪啦打落在上面的细线。
十点多了,夏启荷还是没有回来。他的预感是对的,她不会再回来了。从她离开的时候,他拼命的喊着她,希望她可以回头看看,希望她可以转过身哪怕只是一秒钟一个定格!可是都没有,她是毫不犹豫离开的,仿佛身后只是一堵陌生的墙壁。
有的时候他会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做了什么。他喜欢了一个人,却一直在伤害她,直到她要离开了,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挽留,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他很想冲上去,很想冲上去拉住她,告诉她他不希望她走,不希望她离开。
他宁可跪下来,跪在她的面前。只要她愿意留下来,就算付出所有,就算从此以后他低人一等,就算他一辈子都这样跪在她的面前,也心甘情愿。
可是至始至终,他能做的只能是现在这副样子,看着玻璃窗,看着外面的雨,看着这一片天空,看着这冰冷冷的世界。
夏启朔不睡,管家就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等待。这么多年了,夏启朔的心事他是早就明了的,以前小的时候夏启荷要依赖夏家,她是不会走的,所以夏启朔一直很放心。如今,她长大了,终于有一天伸展了翅膀要离开了,夏启朔便开始着急,开始担心。他像无厘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拼命的寻找着一丝可以留下她的光芒。可是直到自己撞的头破血流才知道,他与她之间早就有了一堵围墙。
他一句话也不说,可管家却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他在心里拼命的喊着,呐喊着……夏启荷的名字。
“我该怎么办……“忽然的,在这个空旷的客厅里,夏启朔开了口,他回过头看着一直陪在身边的管家,眼神凄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样才可以留住她……我觉得她越来越远了,好远好远……她离得我好远好远……”
“少爷……”管家心疼的看着这个自己一直服侍的少年,他呵出一口气:“不如,跟老爷和夫人说说话。只要他们开口的话,一定可以留住小姐的。”
“他们么。”夏启朔眼神空洞的看着地面。
是啊,如果是用他们的力量的话,或许夏启荷真的会留下来。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以前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强压着让她留下来而已。他这样做,只会越来越让夏启荷讨厌,让夏启荷憎恨。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就好了,一切可以重来的话……至少她不会再厌恶自己吧。至少他可以表现的好一点,让她注意自己,真正的将自己记在心里。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而屋里的夏启朔,此时此刻或许就跟那些雨一样,冰冰冷冷的,毫无生气了吧。
这一天,夏启荷没有回夏家,她一直在顾家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顾锦年擦干了她的头发,像小时候的玩伴一样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打理一切:“我拥有他的所有过去,拥有他的声音,他的呼吸,他的容貌。小荷,我就是顾宝生,一直在你的身边。”
“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不会扎头发,可是又不喜欢把头发剪短,说是公主都是留长头发的,所以每一次都是我帮你梳头,帮你把头发系起来……”顾锦年的手指很细很长,轻轻划过她的发间,好像撩起了一池秋水,“小时候我常常追着你跑,你喜欢在田地里烤年糕,喜欢挖番薯,经常欺负村里的其他孩子,那个时候的你,我们都觉得像一个山大王。”
“我们无法回到过去,但是我们可以创造更多的未来……我是顾宝生,你是小荷,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生活……好不好?”他低声的乞求,如同午夜诱惑的精灵。
夏启荷一言不发,顾锦年就陪着她。
两个相隔数百公里的别墅,不同的人,却一样望着落雨的玻璃窗。有时候人生就是如此奇妙,你以为你可以留下的,它却离你而去;你以为自己不曾在意的,它却撕心裂肺的剥着你的内心;当你开始回头,开始转过身去寻找曾经被你丢弃的东西,却发现……它早已经不属于你。
夏启荷在客厅坐了一整个晚上,天亮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再支撑,病倒了。
顾锦年找了私人医生为她诊治,他陪着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就好像当初顾宝生握住他的手一样。
夏启朔在家中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夏启荷却一直没有回来。管家打了电话到顾家,是顾锦年接的电话。他是如此回答他们的:“小荷说,她不想回去夏家了,以后她会留在顾家生活,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改天我们必定会登门道谢。”
管家不敢把原话传给夏启朔听,他只是说夏启荷在顾家有些事情要办,所以迟迟没有回来。
夏启朔就一直在门口等着,他想要等她回家。
以前他也等过的,而且最终他也把夏启荷等回来了。如今他也只要这么等着,她就会回来的。
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他早早起床站在门口,晚上不到十二点钟绝对不回去休息,就这样等,一天、两天,七天、八天……整个暑假都过去了,他还是没有等来夏启荷。
“她是不会回来了……”夏启朔这样喃喃的对自己说着,可是却还是等着,一直等着。
她,不会回来了吗?
那些曾经的许诺……或者,就只是一个玩笑吧。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你反正是我家的人,就算所有人要对付我,你也得挡在我的面前!你是我们家的人!只有你不可以背叛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