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抬起头,盈盈一笑,对着身侧的梁未央,苏拢非手心的杯子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他的脸色瞬间苍白,这个在大梁朝野几年运筹帷幄,不曾变过丝毫色彩的年轻人,就这样一瞬间,有些慌张。
水袖和梁未央抬起头看着上方的青年,水袖不知原因,梁未央却是最为清楚苏拢非是为什么失态。
他微微一笑,然后轻声的说道,“苏相怎么了?”
苏拢非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然后有些茫然的开口,“这位是?”
“苏相怎么如此健忘,这是本王的内子。”
“朝廷并无王爷上书立妃的文书。”
“苏相,这是本王倾心所爱的人,本王自然希望她可以得到最好的,这次上京,完全是为了她,能够让皇上亲自赐予水袖的身份,让水袖能够常伴本王身侧。”
苏拢非有些失神,恍惚的说道,“恭喜王爷,水袖姑娘秀外慧中,与王爷佳偶天成,皇上定然会十分高兴。”
“苏相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到时候有苏相大力美言,本王再次谢过了。”扶着水袖的手,然后慢慢的走上阶梯,走到亭子中坐下,苏拢非一直怔怔的看着水袖。
他以为他忘记了那个女子,只是这刹那惊颜的一瞬间,他脑海中所有掩埋的关于那个女子的记忆全部的浮现。他想过若是那个女子没有死,若是那个女子还在这个世间,他日,他心愿已了之后,他是不是会倾心相待。可是总是轻摇着头,那个女子已经死了,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亲手松开的手。
“苏相,苏相。”
梁未央一直喊着,眼神中带着让人难以猜透的光芒,他今日的脸上笑容未断,显然是心情难以描述的好。
“啊?”苏拢非回过头,看着梁未央的笑容,然后茫然的答应了一声。
“王爷,水袖是我心仪之人,三千弱水,本王只取水袖这一只瓢,你这样盯着水袖看,本王可是会吃醋的。”
苏拢非才发现自己的眼光一直都看着水袖,没有丝毫的移开,反倒是那个唤作水袖的女子眉角温婉,只是微微点点头。让人说不出的舒服和温暖。
拍拍手,唤着身侧的侍从将糕点小吃送上,看着桌子上精致无比的小吃,梁未央尝了一口,然后亲自喂到水袖的口中,水袖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有些绯色,然后张口咬了下。
那眼神,让苏拢非的眼神有些深邃,想起了那一日,红帐蔓延,那个女子缠绵的瞬间,那曲线,那妩媚,隐约之间,苏拢非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伸手拿起杯子,一口饮尽。
“水袖,这是我大梁最年轻的丞相,官拜首辅,昔日摄政王梁越弱冠之龄高居庙堂之首,成为久传的神话,而苏相,则是当仁不让的第二人。如此年轻的丞相,我大梁历史上也不过几位。”梁未央的所有言辞极尽奢华和赞扬反倒让苏拢非有些心神不宁,毕竟北宁王梁越素来以言辞犀利,性情放纵而闻名,居然会这样费尽心思赞美一个人。
“水袖见过苏相,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苏相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真让人佩服。”
被唤作水袖的女子很是温柔,淡淡的,好像有一种浮在云端的感觉,一如这苏家宅子中的桃花。
冬天红泥小筑暖寒酒,喝在口中,一饮而尽之后有种炙热的感觉慢慢的滑下去,在腹中燃烧,苏拢非的眼睛有些朦胧,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特别容易醉。
“相公。”
珠环玉佩叮当的声音伴随着女子的声音传来,亭子中的三人都转过头,看见的是个绝色的女子,身着华丽的衣衫,身后跟着一群仆从,然后慢慢的从花园另外一边走了过来。
她脸上笑语盈盈,目光仿佛只看到苏拢非一人,挥手让身后的仆从离去,独自上前,然后轻柔的握住苏拢非的手,轻声的说道,“相公,今日家中来了客人,为何不让妾身出来?”
苏拢非抬头看了看她,仿佛有些恍惚,然后将杯子举起对着对面,那女子本来是欢喜的笑容,在转身的一瞬间,突然之间风云变色。
梁未央依旧噙着笑容举起杯子,低垂着头挡住自己的脸色,隐约之间用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幕。而水袖对着这个女子,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觉,点头,然后微笑。
就是这样的一个笑容,却让那个女子颜色尽失,她原本雍容华贵的神情瞬间有些失措,然后有些颤抖的问道,“你……你?”
“我怎么了。”水袖有些好奇的接着问道,然后转身问道身侧的梁未央,“我是否有什么仪容不整齐的地方,为何苏相和夫人看到我都很吃惊?”
“没有没有……妾身只是觉得夫人很像一位故人。”
“故人。”水袖轻声的念着,然后笑着说道,“我到时对这位故人很是好奇,今日苏相府中的管家看到我也是这般的惊慌失措,难道我与贵府的那位故人如此相似。”
面对那张几乎如出一辙的容貌,素问长袖底下的五指捏的紧紧的,怎么可能,这样的容貌,这样的神情,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人。
“那位故人是昔日这府中的主人,”素问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然后很是仔细的看着水袖的表情,水袖很自然略略有些惊讶,然后轻笑道,“那我肯定不会是贵府的故人,听未央说,我从未踏足过中原,一直与他在漠北,自然不可能是这里曾经的主人。”
“夫人从未踏足中原?”素问似乎有些惊讶的叫道,好像发现自己的失态,她急忙用手绢将自己的小口掩住,然后微微轻笑,一颦一笑都是大家风范,她不喜欢洛微凉,从一开始就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