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哥哥会生气的。”
“他生气与我何关呢。况且,我原本就打算只做到今日,明天一订到机票我就离开这里。”夏若云猛扯著手里那两圈白金银练,让冰冷银练烙印入肌肤里的难受感提醒著她,他们有多么不适合。
“你不可以辞职。”帕米娜脸色大变地冲到她身边。
“夏小姐,我说句你听了可能会不高兴的话。如果先生不让你离开的话,你是没法子离开这个国家的。”白志清说。
帕米娜则在一旁附和地点头。哥哥都已经把贴身的白金银练给了若云姊,怎么可能会轻易让她离开?
“原来哈麦德的家大势大,是用来强迫别人成为他床伴的工具!”夏若云气得浑身发抖,愤怒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若云姊……”面对著门口的帕米娜,急忙捂住她的唇,但却没来得及挡住那些话语。
“哼。”
一声冷哼从门口传来。
夏若云蓦然回过头,乌黑长发像黑色羽翼般地飞起,又垂落她的双肩。
她看到了一双燃烧著地狱之火的深黑眼瞳,她轻颤了下,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升而上。
“我要你是什么,你就会是什么!”哈麦德瞪著她苍白的小脸,乍然拂袖而去。
夏若云扶住墙,在初时的震惊褪去之后,她像一朵枯萎的花无力地倚著墙倒下。
这算什么?哈麦德真以为她是他的所有物吗?
她偏不如他的意!
“若云姊……”帕米娜著急地说道。
“夏小姐,你不该那样对先生说话的。”白志清皱著眉,儒雅脸庞染著烦忧。
“他或者是你们的天,但他不是我的天,不是我的主人,我们民主国家不时兴这一套。”夏若云昂起下巴,这辈子所有的反抗叛逆细胞全都一次倾巢而出。
“请你先听我说。前阵子,先生要我帮你母亲寻求换肾对象及最佳的医疗团队,现在这两样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先生现在就是要带你去和医生谈谈,看看是要如何处置,对你的母亲最有利。”白志清看著夏若云,诚恳地说道:“先生是真的相当在意你的。”
夏若云说不出话来,她盯著白志清,脑子陷入了阵阵晕眩之中。
她捂住额头,张开双唇,用力地呼吸了起来。她揪著衣襟,心脏像敏感性牙齿,碰到酸渍一样地整个揪痛了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我妈妈的病历……”夏若云听见自己以乾嗄如巫婆的嗓音问道。
“只要先生有心,没有调不到的资料。”白志清说。
哈麦德真的有心吗?夏若云睁大了眼,茫然地看著前方。
他为她妈妈找到了医疗团队和换肾的对象啊!
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他们还没有亲密关系之前的话,她会感动到将她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他。
但是,在他们发生了关系之后,她便觉得这一切只是他在得到了她的身体之后,所付给她的酬庸啊。
他说,他不用命令她,因为她终究还是会如他所愿的!
他说,他要她是什么,她就会是什么。
她,还能怎么想呢?
他不过是把治疗她妈妈一事,当成一个要她屈服的筹码罢了。
夏若云咬住不停颤抖的手臂,泪水滑出了眼眶。
“若云姊?”帕米娜上前拥住了她,眼眶也泛红了。“你别难过,你待会儿去跟哥道歉一下,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不是难过。”她是觉得悲哀。
夏若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扶著帕米娜的手臂,勇敢地抬起头看著白志清。“告诉哈麦德,我二十分钟后会到他指定的地方和他会合。”
“是。”白志清看著夏若云冷然的眼眸,却有种不安的预感。
但他又能说什么呢?
“帕米娜,我需要你过来帮我的忙。”夏若云走到柜子前,拿出前阵子帕米娜送给她的礼物──
一套鄂图曼传统服饰。
“好。”帕米娜快乐地迎上前,天真地认为一切都将很快地雨过天青。
或许吧……
哈麦德坐在直升机停机坪的顶楼花园阳台里,看著手提式电脑里一家欧洲电力公司的资产负债表。
他在生气,所以他必须要更专注在他的工作里,才能忘却刚才的那份怒气。
他不该对她费神的,叫白志清去通知她不就得了。
干么还因为忍不住想看到她的笑颜而特别走了一回,然后再被她的不识好歹给气到火冒三丈。
哈麦德诅咒了一声,强迫自己把意识定在那些数据上。
“先生,夏小姐到了。”白志清恭敬地说道。
“那就准备起飞到机场。”哈麦德冷冷应了一声,连抬眸一眼都不曾。
可眼前的一堆数据,在得知她来临的那一刻,便已全数变成了一堆无意义的符号了。
夏若云走到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著他高挺的鼻梁,只等著他抬头。
“你有事吗?”
哈麦德抬起头,目光却就此胶著在夏若云身上。
她穿著一件以金黄色蝉翼纱织绣而成的锦缎宽腰身衣裳,衣袖上绣著栩栩如生的百合,与她纤长的柔荑互相呼应。一条绣花的丝绒,束在她柔软的纤腰,更显婀娜动人。
头上的粉色缎面头巾,衬得她肤色晶莹似雪,显得她那一双翦水秋眸灿亮如星。
如果她的眼里没有那么多怨懑的话,他会上前拥她入怀。
哈麦德“啪”地一声将电脑合上,递给白志清,霍然起身走到夏若云面前。
“你穿这样是什么意思?”哈麦德沈声问道。
“你要的不就是我的服从吗?”夏若云仰著头,尽力让自己无所畏惧地迎视著他。
“我要的不是这种服从。”他的眼燃烧著怒火,下颚绷成死紧。
如果张牙就能撕裂她,将她吞食入肚的话,他会做的!
那样至少能将她完全置于他的掌握之下。
“很抱歉让您失望了,我能为我的感谢所表现出来的服从,就只有这么多。”她的心浸在一缸冷水里,可他的眼却像火一样地灼烧著她。
冷热交错的感觉让她头昏,但她昂起下巴,不想在他面前认输。
哈麦德瞪著她苍白容颜上的朱红胭脂,觉得她孱弱得让他心疼,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出手去安慰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息妲夫人。”白志清一看到出现在停机坪的人影,马上不动声色地挡在哈麦德面前。
停机坪的入口有警卫,任何没经过先生同意就出现的人,都可能有危险。
“主人,打扰了。”额间点著朱砂的息妲望著哈麦德,低声地用中文说道:“息妲有事想跟您禀报。”
哈麦德没有开口接话,黝黑的眸甚至没看息妲一眼。
夏若云见状,却觉得背脊冒冷。这就是他对待妻妾的态度吗?
“恕我冒昧,请问是谁准您上来的?”白志清尽责地问道。
“是帕米娜小姐让我上来的。”息妲低声说道,目光停留在夏若云手腕上的那两圈白金银练上。
息妲垂下双眸,掩饰住杏眸里的真正情绪。
夏若云抿著唇,握紧了拳头,不明白息妲怎么有法子在面对著另一个分享她男人的女人时,毫不别扭呢?
“息妲夫人不是有事要跟主人禀报吗?”白志清出声说道。
“我老家的人打电话来说,主人您在我们故乡捐助的小学已经落成了,长辈们一定要我过来谢谢您。”息妲双眼发光地看著哈麦德。
“这种事不需要特别来告诉我。”哈麦德不耐烦地说道,大掌一挥,要息妲退下。
那些事都是息妲提出要求,而白志清代为办理的,他并不清楚细节。
“主人,对不起。息妲下回会注意的。”息妲低下头,温婉的脸庞显得无比柔顺。
夏若云的心跌落到万丈深渊,原来花钱笼络家人、家族,只是哈麦德惯用的收买伎俩。
她太看得起自己了,竟然幼稚到以为他只是想折断她的骄傲翅膀。那些喁喁谈心的夜晚,也必然是他为了降低女人心防而使出的手段吧。
总之,她对他而言,只是另一个女人。夏若云互搓著双手,以抵御那股从骨子里升起的寒意。
“走吧。”哈麦德跨步往前走,用眼尾余光确定夏若云跟了上来。
“先生,请等等。”息妲碎步奔上前,手上脚上的纯金镯环叮叮当当地相互撞击著。
“又有什么事?”哈麦德脸色铁青地停下脚步,这回倒是真正看了息妲一眼。
息妲执起哈麦德的手,在其上印了一吻。“祝福您此行旅程愉快。”
夏若云咬住唇,忍住喉间哽咽的冲动。
哈麦德对息妲而言,是天是地啊!息妲甚至用了土耳其面对长辈的吻手礼来对待哈麦德啊。
夏若云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拉开了她与哈麦德的距离。
哈麦德浓眉一拧,倏地扯住夏若云的手,不许她离得太远。
“夏小姐,祝福主人和你一路旅途平安。”息妲上前一步,对著她双手合十。
夏若云只能点头,却是连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若要她为男人和别的女人祈福,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走──”哈麦德低喝了一声,揽住了夏若云的腰,快步地走向直升机。
夏若云忍不住回头看了息妲一眼。
螺旋直升机的引擎风扇声在瞬间响起,撩起了息妲的长发,吹落了她的发巾。可息妲仍然虔敬地站在原地,用那双柔黑的美眸目送著他们离开。
息妲察觉到夏若云的视线,她的身子却弯得更低了。
她知道夏若云正用著同情的目光看著她,可她不介意。
当男人专宠一个女人时,其他女人就该用心思保全自己。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她正努力地做到这一点。
只要夏若云瞧著她时,心里越难受,就会更频繁地做出忤逆主人的言行。
情人之间的小吵,或者会有某种程度的新鲜感。但是,时时吵闹嘛,便会容易使人厌烦了。
息妲看著直升机高飞升上了蓝天白云,她眼中闪过嫉妒及一股自信──她相信,主人终究是会回到她身边的。
男人,不会傻到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世上其他如花美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