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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暂避难辰钧悟佛法 骤现身千秋挟人质 (1)

大酒缸二楼夹层内,掌柜邹鼎和众人悄声谈论:“我已经命兄弟们将惠王尸首妥善安置了,最上等的樟木棺材,可保尸身三年不腐。我辈虽然是江湖中人,但也知朝堂之上阉党专权,天下苍生深受荼毒。惠王死于阉党之手,是大大的忠臣。如今我们只能尽些微薄之力。哦对了,盐帮兄弟们还打探到一个消息:听说东厂的人从西山一个山洞中救出了北华安的心湄大师及其徒弟们。此刻已被送到宫中,面见皇上。”众人互相对视,决定一同人宫。

紫禁城华盖殿内灯火通明,皇帝委靡地坐在龙椅上,九千岁气焰嚣张地站在一边。帘后,皇太后端坐着。心湖大师和心湄大师站在殿下,都说自己和徒弟们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劫持,迷迷糊糊被关起来,又被迷迷糊糊放出来,从头至尾,犹如梦中,迷糊懵懂。帘后的皇太后笑起来:“看来你们南北华安虽是武学宗师,却都中了奸人的圈套。唉,李公公你也不必再问了,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必定是朱枯基干的好事。好在华安高僧都有惊无险,传哀家的懿旨,拨些银两给他们当盘缠,让他们各自回去吧。”

众僧人躬身合十,多谢皇太后赏赐。九千岁冷冷地看着心湖大师,殿外的小太监尖声禀报,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马千秋进殿,心湖大师身子一震。马千秋一身戎装,威风凛凛走人殿内,他的下摆上沾染着血迹。来到殿前站定跪拜:“臣马千秋拜见皇上,皇太后,九千岁。臣已把朱辰钧府中所有下人捉拿送往诏狱,严刑逼问,相信很快便有结果。”

“平身吧,马爱卿,哀家听闻李公公说,你弃暗投明了。嗯,这才是识时务的俊杰。”帘后皇太后胜利的笑声传到众人耳中,尖厉而残酷:“若能一举擒获朱辰钧及其党羽,哀家会好好抬举你。对吧,皇上?”皇帝一直面色委靡,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九千岁嘴边有隐约的笑意。心湖大师等众人垂首不言。

邹鼎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铜虎。铜虎展开信件匆匆一阅,对大家说:“皇上已经下旨,南北华安的僧人们与行刺阴谋无关,均可离开京城。届时京城各寺众僧都要前来送行。师父让我们借这个机会送世子出城。还有……师父在信里提到,那个锦衣卫千户马千秋,贪生怕死,如今已投靠了阉党,李瑾忠抬举他当了新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现在他正带着人马,在京城内各路大肆捉拿世子,是师父亲眼所见。”众人惊讶。

朱辰钧冷漠地笑了,对杨恕说:“想我兄弟结拜时,曾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言犹在耳,人却已翻脸无情。好哇,大难来时各自飞,都散了吧!你原本是新科的武状元,前程无量。我如今是朝廷要犯,你跟着我只能惶惶然逃亡,今天逃到这里,明天逃到那里,像一条丧家之犬!不,三弟,你不应该受我连累,过那样的生活……你走吧!”

杨恕伸手指向角落蜷缩的李印月:“大哥,我走不了啦,她这两天两夜都跟着咱们,什么都知道了,难道九千岁还能饶了我不成?”董西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匕首就向李印月奔去,李印月尖叫起来:“别杀我!我答应什么也不会说!我发誓!”

铜虎挡在董西身前,诚恳地望着董西。杨恕也走过来,拦在董西的面前:“我答应了师父,不能杀她。带上她,一起走。”

京城齐化门城门口聚集了众多京城各寺住持高僧们,他们都在向心湖大师和心湄大师等躬身合十。京城住持身后的众僧人们开始诵经。华安六虎站在四五辆马车前,众人的眼睛紧张地四处警戒着。一辆马车内有声音响起,铜虎悄悄撩开马车车帘。马车内摆满了各种盒子。车厢内座椅的板子被顶开,谢落樱的脸露了出来。

众和尚诵经完毕,心湖大师和心湄大师带着各自徒弟向马车走来:“诸位高僧,请留步。”马千秋骑至马车前面,一勒缰绳,身后跟着一队锦衣卫手下:“马某与大师交情匪浅,特来送送您及众高徒,祝大师一路顺风。大师,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当日闯入惠王世子府内、救走朱辰钧的那几个蒙面人的来历,我心里清楚,你心里也清楚。我劝大师还是识时务一点儿,把朱辰钧那起逆党交出来,不要与朝廷为敌,更不要与九千岁为敌。”马千秋走到马车前,左看右看,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皇上对两位大师真是慷慨,送了许多礼物,这些马车里都快堆不下了。

马某奉九千岁之命,捉拿叛贼朱辰钧及其党羽,所有进出京城人员及车马,都需要接受检查。来呀,给我搜!”锦衣卫众手下答应着,向马车扑来。华安六虎下意识攥紧挑着包袱的长棍。突然,一把匕首破空飞来,直刺马千秋,他下意识伸手接住,转头看向城门内,一辆马车横在街道上,赶车的人正是便装的朱辰钧。隔着远远的人群,朱辰钧愤怒的目光与马千秋四日相撞,火花四溅!朱辰钧手中一紧缰绳,马鸣嘶嘶,伸手便是一鞭。马车向城门冲去!守城士兵欲横起长矛阻挡,马车内却飞出卵石,士兵倒地。马车冲出城门。城门口众人纷乱。马千秋纵身跃上马背,锦衣卫也跟着捉拿朱辰钧,驾车离去。心湖大师和华安六虎暗暗松了口气。

路上,马千秋及锦衣卫紧迫不舍,马车进入树林。树林内,邹鼎等人早已埋伏好,手中拉着绊马索。马车飞驰而过,绊马索被笔直拉起,瞬息之间,马千秋等人的坐骑纷纷被绊马索绊倒。邹鼎等人趁机发射弩箭。众多锦衣卫中箭,惨叫一片。马千秋在地上连连翻滚,躲过无数弩箭,抽出刀挥舞护住自身。林中传来呼哨,邹鼎等人骑着几匹骏马离去。马千秋定睛再看,林中已空无一人,一直紧紧追赶的马车更是早已杳然无踪。马千秋悻悻地还刀回鞘。

杨恕驾着马车将车停到一处僻静山沟内,将捆得结结实实的、嘴里塞着布团的李印月拖了出来。杨恕拿掉她口中的布团,松绑放她回京。李印月望了一眼朱辰钧,不能置信地看着杨恕,冷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爹,你帮助朱辰钧这个逆党逃跑?”杨恕镇定地望向李印月的眼睛:“别忘了,你发过誓。做人总得要对这个世界、对他人怀有信任。不然处处疑心被人欺骗,时时提心吊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灭口的。你走吧。”杨恕转身上了马车,扬鞭走了。李印月愣在那里,目送着马车,喃喃道:“你信我?你居然信我不会出卖你们?……杨恕,你真是一个天大的傻瓜!”李印月冷笑着,眼角却流出了一行清泪。

朱辰钧赶着马车来到山道上,路边,心湖大师等众人已在这里等待。张简正、谢天顺和谢落樱已从马车暗藏机关中钻出,翘首期盼。众人见到朱辰钧等人安全到达,都松了一口气,多亏了杨恕的调虎离山之计。在心湖和心湄大师的劝说下,朱辰钧最终同意到龙山华安寺避避风头。

九千岁听闻朱辰钧跑了,愤愤地将茶杯摔在地上,连茶带水溅了跪在地上的马千秋一身:“哼,到口的肥羊肉,居然让他给跑了!马千秋,咱家对你可真是有点失望呀。虽然朱祐基死了,但那个小的还活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咱家必须要斩草除根,不能留有后患哪。还有……原先咱家安插在,谢天顺身边那个细作横波,已失踪了。可她身上还有两件东西,对咱家很重要,让你的人务必找到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时万盛一路大呼小叫地小步颠颠进来了,说小姐回来了。

九千岁又惊又喜,忙冲出书斋,看到万盛挑着灯笼,李印月跟在他身后,神色间显得有些劳累。九千岁走过去便扇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李印月捂着脸愣住。“不懂事的丫头!这几日你跑到哪里去啦?你快把你爹给急死喽!万盛呀,快叫家里的厨子都从热被窝里爬起来,点上炉子,小姐回来了,快烧出一桌小姐最爱吃的淮扬菜来,那些拿手菜,什么响油鳝糊、开水白菜、清蒸狮子头,赶紧去做!”说完九千岁疼爱地给李印月揉着脸:“唉,爹错了,爹刚才不该一心急就打了我的乖女儿,要不,你打爹一巴掌好不好?看看你,头发都乱成这样了,饿坏了吧,待会儿就开饭。你可知道这些日子京城里乱得翻了天!你不见了,爹心里有多着急吗?跟爹说说,这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李印月欲言又止。马千秋正站在书斋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印月。

苍翠寒山,秋水潺潺。龙山华安寺千佛殿内,众华安武僧正在晨光中练武。他们出拳踢腿刚健有力,每个人的脚下,青砖石被踩裂,有的还踩出深窝。朱辰钧和杨恕等来到殿内,静静观看着。杨恕说:“这些都是刚进寺五年的弟子,他们在练罗汉拳。我们华安弟子习武修身,在拳脚功夫中磨炼自己的禅心。这也是一种修炼。”众武僧叱声清亮。朱辰钧站在一边观看,若有所悟:磨炼禅心……

谢落樱已是一身农家女打扮,她坐在院内缝着一双男式缎鞋。董西也是一身男装打扮,背着捆柴走进院内,只见杨恕背着几个布口袋脚步匆匆跑进了院子,口袋里滚出冬瓜、红薯、玉米等一堆食物,还特意带来了龙山华安寺自做的一种素饼。谢落樱不经意问起朱辰钧的情况,杨恕丝毫没有察觉,倒是董西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看出几分端倪来。

暮色沉沉时分,朱辰钧和张简正到塔林中散步,时而细看着塔林上镌刻的字迹。突然从一个塔林后面传出嘿嘿的笑声,张简正和朱辰钧一惊,忙伸手摸向腰间,机警地张望。塔林后面,一个身形高大、面容苍老的僧人坐在草地上,身边放着一个笤帚,他解开有些腌腊的袍子,对着光线认真地找衣服上的虱子。每找到一个,便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夹住,放人草丛中,念一声佛,对张简正和朱辰钧说自己是不多和尚。

听说龙山山脚下有集市,热闹非凡,谢天顺和谢落樱也跑去看热闹。谢落樱买了一些胭脂。人群中,一个普通乡民打扮的人目光炯炯地盯上了谢天顺。那个东厂探子隔着一段距离紧紧跟随。他看到谢天顺走入华安寺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