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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惠王爷夺印抗倭寇 九千岁仗势笞忠臣 (2)

惠王想起了沙场遇险的场面,便望向杨恕,赞许地说:“杨恕,你这个华安俗家弟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颇有胆识啊,身手也不错,助我夺兵符、杀倭寇!激战中你还一直保护本王。”惠王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杨恕,“我有件小礼物送给你,多谢你这一仗全力救护我,几次不顾自己生死,救我于危难。这里面是一个番僧给的秘药,能解百毒。你们常年在久延山上,遇到虫蛇噬咬,便有了用处了。你我就此一别,后会有期。本王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恭送各位圣僧了,一路平安。”说罢,惠王大踏步离去。

杨恕愣愣地望着惠王背影,仍是迷糊地摸着后脑勺,心想这一仗不是打赢了吗?王爷他怎么都没有一丝笑容,反而却有愁苦之色呢?

惠王大踏步走入靖海将军府大堂。他身后跟着若干手持武器如临大彭的黄府家丁,亦步亦趋。惠王走到黄潮升面前,站定,坦然望着黄潮升。黄潮升极力想控制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微微打战:“王爷英明神武,真乃我洪州匹府七县百姓之福……”

惠王正色道:“废话不必多说。战事已毕,我前来这里是向你请罪的:

依祖制,在外藩王不得干扰地方军事,不得妄议朝政,不得擅离封地。这些禁条我朱祐基明知故犯,如今,我把靖海将军兵符还给将军,任凭将军处置。”说罢缓缓从怀中掏出兵符,稳稳递给黄潮升。黄潮升哆哆嗦嗦拿过兵符,稳了稳精神,突然明白过来局势了,大喊来人,众家丁一拥而上,抓住惠王。惠王双臂受制,却毫不反抗,唇边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此时,黄潮升的手下三百里加急,入京秘见九千岁,禀明惠王夺印出兵击退倭寇之事。九千岁大怒,翌日以皇帝命令在百官面前宣布惠王罪状!

京城紫禁城,华丽的华盖殿内,皇帝端坐于龙椅上,垂帘后,皇太后的脸时隐时现。阶下大殿内,众朝臣都低眉顺目,屏息听着站在皇帝身边的九千岁李瑾忠拿着一份奏章慷慨陈词:“惠王有罪!不向朝廷请旨,滥用武力,强夺帅印,妄动刀兵,使百姓蒙难!皇上,祖制禁令外藩手持兵权,干扰朝政,这可是为了我大明江山社稷安危着想!惠王不遵祖制,就是有罪!”大臣雷鸣手持玉版向皇上躬身,说不敢苟同李公公之见!众臣哗然,都有些惊慌地望着雷鸣。

李瑾忠冷冷瞪了一眼雷鸣,不屑道:“雷鸣,咱家乃当朝司礼监掌印太监,有代皇上‘批红’之权。这些年朝政大小事务,咱家都替皇上分忧,虽比不上萧何、曹参这些名相,朝中却还没人敢说个不字。你一个小小给事中,从四品的官,也敢妄议朝政吗?”

雷鸣正色道:“位卑未敢忘忧国。臣人微言轻,但既然食朝廷俸禄,理应为朝廷殚精竭虑,鞠躬尽瘁。靖海将军黄潮升临阵退缩,眼见倭寇抢掠却闭门不战,惠王率我大军退倭寇,护百姓,何罪之有?非但无罪,反而有功。皇上,应该重赏惠王,这才不致冷了忠臣良将一片赤子之心哪!”

李瑾忠盯着雷鸣冷冷一笑,转而看向皇帝,继续激昂陈词:“请皇上不要忘了,前朝宁王谋反作乱,打的也是‘抗倭’的旗号,可一朝兵权在手,就嘴脸一变,兴兵十万,气势汹,扬言要杀到京城,穿龙袍坐龙椅。幸亏上天不佑逆臣,出了一个有智有谋的王守仁灭了他。为讨伐一个宁王,战死多少精兵,伤我大明多少元气!前朝这血淋淋的教训,犹在眼前。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请皇上此次务必严惩惠王,以震慑那些怀有不臣之心的魑魅魍魉!”

雷鸣道:“皇上,惠王一片忠心,保家卫国,平定倭寇之乱,稳定我大明江山,何时有所谓不臣之心?”

李瑾忠答:“何谓不臣?他惠王身为龙子凤孙,理应奉公守法,不老实在他府中好生待着,却用非常手段夺取兵权,为自己谋得私名,让无知百姓认定他才是救民于水火的大英雄。惠王这样做,置皇上威信于何地?如今他虽无谋反之举,却有谋反之心,这样处心积虑,为自己筹谋,其心可诛!一旦兴风作浪,必然混乱朝纲,天下不稳!”

李瑾忠冷冷望着雷鸣,一挥手:“你们这等言官,最会在皇上面前卖弄唇舌,指摘朝政,蛊惑人心!枉读了几句诗书,便以为能指点天下大事!好好的朝堂,被你们这些多嘴多舌的东西弄得乌烟瘴气!你不是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吗?好,咱家就让你至死方休!来呀,给我廷杖伺候!”伺立在两侧的太监应了一声,气势汹汹上前拉住雷鸣。众臣惊慌低语着。

年轻的皇帝蹙着眉头,刚想说话,他身后帘中的皇太后低声开口了:“皇上,李瑾忠是一心向着咱们娘儿俩的。别忘了,当年是他极力拥你登基。这把龙椅没有他全力维护,你也坐不了这么安稳。哀家看哪,这板子打得好,这帮文臣,全然不把皇上你的皇威看在眼里,这回正好治治他们多嘴的毛病。”

皇帝沉默了。

行刑的太监拿着巨大的廷杖,偷瞄了一下站在阶上的李瑾忠。李瑾忠微微将两脚张开。

太监明白,这是“用心打”的暗语。他们奋力挥舞起手中的廷杖,雷鸣立即惨叫。坐在皇位上的皇帝突然捂住嘴,呕吐了。李瑾忠斜着眼看了一下皇帝,嘴角迅疾闪过一丝鄙夷。

皇帝苍白着脸,虚闭着眼睛,歪坐在龙椅上。大殿上行刑太监还在用力杖打,雷鸣在杖下已没了声息。行刑太监住手,伸手探了探鼻息,禀告李瑾忠,那厮已没了气息。李瑾忠命令两个太监拖着雷鸣的双脚,向大殿外拖去。

雷鸣的尸体在大殿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众大臣皆摇头叹息,但都不敢多言,屏息站立俯首。

殿门外太监禀报,锦衣卫都指使使谢天顺在殿外等候。皇帝听到谢天顺的名字,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李瑾忠走到皇帝面前,掏出一块丝帕,替皇上擦了擦衣襟上刚才吐的秽物痕迹,不紧不慢地走到一边。谢天顺已换上飞鱼官服,大步流星走上殿来。入门时,他奇怪地望了望拖雷鸣尸体出去的两个太监,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向殿上走去。谢天顺在阶前站定,向皇帝俯身行礼。

李瑾忠替皇上答道:“谢大人快起身吧,皇上和咱家有要事想托付于你。

皇上命你在洪州的锦衣卫人马全数出动,捉拿惠王,就地正法!”谢天顺沉吟一下,疑惑地看着皇上。

皇帝稍微胆怯地望了一眼李瑾忠,开口了:“靖海将军发三百里加急军情,言称惠王抢夺帅印,领兵作乱,朕已派浙直总督发兵洪州,请谢爱卿令锦衣卫驻洪州部下,助其平定乱党,擒获惠王,不得有误。此事朕意已决,百官谁也不必替惠王求情。”谢天顺躬身行礼,李瑾忠站在一边扬扬自得。

皇上退朝了,众大臣都低着头走出奉天门。众臣噤声无语,望望谢天顺,摇—摇头,一个个都走了。谢天顺茫然站在奉天门内,叹一口气,正要迈腿出奉天门。突然,从甬道那头匆匆跑来一个小太监,此人正是皇帝贴身的太监如意,说皇上有旨,宣他人乾清官觐见。

紫禁城御花园内繁花似锦,一只黄嘴金鹰被手臂戴着厚厚臂套的太监架着,被众宫女逗着,展翅飞起来。原来小皇帝酷爱养鸟,因此谢天顺之女谢落樱凭饲鸟之技,在宫中掌管御鸟事务。小皇帝看着天空中飞翔的金鹰,笑容满面,众宫人连忙跪下行礼。皇帝扬了扬手,吩咐众人都下去。谢落樱有些担心,看了父亲谢天顺一眼,还是跟随众宫人离开了。皇帝坐在御花园中,抬眼看着天空中的金鹰翱翔,羡慕地说:“这只金鹰飞得多好呀!先皇在的时候,曾对联说,金鹰需要在大漠风沙中磨炼,才能练就一双铁翅膀。唉,言犹在耳.先皇却不在了。谢爱卿,你是前朝老臣,先皇在的时候你曾随驾亲征大漠,如今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也有十年,对前朝往事,想必是耳熟能详。朕来问你,是先皇够格当皇帝,还是惠王够格当皇帝?朕听说谢爱卿你与惠王素有交情,对吗?”

谢天顺一凛,马上跪倒:“皇上何出此言?先皇乃天授神器,命中注定要成为一代明君,惠王虽然勇武,但命中注定是臣子之分。臣与惠王曾在战场上并肩杀敌,确有交情。臣只知惠王一向赤胆忠心,忧国忧民。此番骤然起兵.臣也大惑不解,也许其中另有缘故。”

皇帝笑了,将谢天顺扶起:“自朕登基已经三年,皇太后总是叮嘱朕,朝中大小事务要听从李瑾忠的安排。李瑾忠是朝中臣子里对朕最忠心的一个。

这三年来皇太后一直教导朕,要提防惠王,他是朕的亲叔叔,更是当年先皇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太后她老人家总对我说起先皇在时曾对惠王如何忌惮防备,把他远远地封到洪州不说,还把他的独子,就是朕的堂哥朱辰钧一直扣在京城。说是陪朕读书,其实说穿了,无非拿他当个人质,就怕我那叔王哪天生出谋反的念头。惠王在朝中素以善战而闻名,功高难免震主。皇太后和李瑾忠替联多做一番打算,这些好意朕都心领了。在他们眼中,朕虽然已经亲政三年,但却还是如孩童一般,懵懵懂懂,对国事毫无经验。遇事还要多听李瑾忠这位忠心老臣的。朕知道,惠王如同那经过风霜的金鹰,在一众皇亲中,文功武略,见识计谋皆为一流。而朕还年轻,就像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雀鸟。惠王若不反,便是朕的左膀右臂;他若真反了,便是朕的劲敌!所以,朕要亲自审他!朕要你派得力手下带惠王回来。你手下那个千户马千秋就很能干,上次朕景阳宫中丢失的那把九龙玉壶,多亏他亲赴西山贼窝,过五关、斩六将,擒拿通天大盗‘九尾猫’。这趟差事,就派他去吧。告诉马千秋,此去洪州,要带惠王平安回京。如果惠王身上短了一根汗毛,我拿你们锦衣卫南北镇抚司一于人的性命,替他一个人抵命。”

谢天顺领命,遵照圣意,带女儿谢落樱一起出宫。

京城紫禁城奉天门外,众禁卫大门两侧持长戟守卫。突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驾车人是一翩翩白衣青年,他勒紧马缰,来到宫门前。那青年纵身跳下马车,观面目,此人目光朗朗,眉目英挺,他正是惠王之子朱辰钧。朱辰钧匆匆走到宫门口,说有急事要求见皇上。两边禁卫手中长戟交叉一拦,回答说九千岁他老人家今日特意叮嘱,皇上要闭关修佛,谁也不见。朱辰钧伸手便扇了禁卫一记耳光,那禁卫吃了耳光,恼羞成怒,竖起长戟指向朱辰钧。朱辰钧伸手扬起手中马鞭,啪啪就是两记,抽在两禁卫脸上。禁卫大叫,从门内涌出更多禁卫。众禁卫将朱辰钧团团围住,朱辰钧手中长鞭不住挥舞,眼见众人不是他的对手,一步步败退。宫门外一片混战,禁卫们被长鞭抽到,哭爹叫娘,纷纷后退。眼看朱辰钧便要抢进宫门内,突然一只手扬起,挽住了朱辰钧的鞭梢。

挽住鞭梢的人是东厂厂公庞庆,他一副死人般苍白脸色,没什么表情的眼睛盯着朱辰钧:“世子,皇上今日闭关修佛,您有事明日再见吧。请世子您还是识相一些,别在这奉天门外大呼小叫的,权当给我庞庆一个面子,请回吧。”

朱辰钧一挥手中长鞭,鞭梢脱出庞庆之手,庞庆身体灵活,滴溜溜旋转,灵巧躲避。朱辰钧鞭落如雨,庞庆却如一只陀螺,如何也打不中他。恰巧此时谢天顺父女来至奉天门,看到此番景象,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