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西觉得送两人出去太扎眼,决定自己留下。杨恕考虑到董西的伤势,还可以留在城里接应,就同意了。杨恕说:“既然他想金蝉脱壳,我就来个反客为主,趁他两头不兼顾时一鼓作气攻人洪州。如果那时地道还没挖通,城破他必败;如果地道通了,他逃出洪州城,我们占据城池,他没有半点优势,一样会被我们击破。”
董西建议从洪州西城门攻进来,那里的守备相对薄弱,她会在城门口接应。杨恕有些不安:“我带兵来攻洪州城的时候这里一定很乱,我怕你有危险。董西,其实我心里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算了,等打败朱辰钧了我再和你说吧。”
日出,阳光照在这静谧的洪州城,城门站岗的士兵昏昏欲睡,旁边贴着董西和杨恕的画像。付九斤穿着褴褛的衣服,推着一个死人走向城门,边走边哭。杨恕就藏身在推车狭小的夹层内。付九斤走近城门,土兵被哭声吵醒,上前查问。
听说死者染了瘟疫,士兵捂着鼻子上前,掀开席子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是个病逝的老太太。士兵晦气地扇了扇鼻子。但士兵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站远看了看车子,检查是否有夹带。城门边上,董西正看着这一切,眼见杨恕有被发现的危险,董西果断现身,从城门前快速飞过,揭下自己的画像站在屋顶上。
守城士兵大惊。董西飞身离去,士兵们纷纷去追。付九斤赶紧拉住一个士兵,请求打开城门。那名士兵皱着眉头,打开了门缝。付九斤点头连连称谢,推着车走出了城门。见四下无人,付九斤停下车,打开机关。杨恕从车底下钻出,长吸了一口气。同付九斤告别后,杨恕飞马驰入谢家军营寨。
他下达命令:“这就是朱辰钧的阴谋,我们可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一举夺下洪州城。二哥你带车营步营作为主力攻南门,先做佯攻。杜参将,你带骑营游走东门与东南门,以作策应。三位师兄,你们带领僧兵与我强攻西门,西门有董西策应,应该能最先攻破,待西门城破,以响箭为号,二哥和杜参将便可全力攻城,洪州城必破!出发!”
号角吹起,战鼓擂起。杨恕一马当先冲出大门。他的身后,士兵、僧兵纷纷冲出大门,势若下山猛虎。
洪山上,朱辰钧拿着西洋望远镜眺望着不远处的洪州城,朱辰钧的旁边是一排威武的大炮和一队身披锦衣的精英侍卫。
一名侍卫骑马来报:“大部队已全部调出洪州城,随时可以向北开进。据探子回报,杨恕已经带谢家军出发,恐怕是要进攻洪州城。现在城中守备空虚,只怕抵挡不住。”朱辰钧已成竹在胸。 ,:
董西跑到一家民居后喘了口气。只见一个侍卫从民居里走出,她有些疑惑地从窗口跳了进去。民居里面陈设齐备,明显是住人的样子,却空无一人。董西转了一圈正准备出门,却看见墙边的一个竹筐。翻开竹筐,只见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木框,木框里面有一个泥巴外壳的圆球儿。董西大惊,这是守城时用来大量炸死敌军的“万人敌”吗?这么危险的火器为什么会在这儿?难道是刚才的侍卫干的?
董西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带都没有百姓,不会是因为这个吧?难道他们在这里的民房里都放了“万人敌”?董西快步走入另一民居。
一眼就看见了墙角的竹筐,翻开一看,正是“万人敌”。董西一连查了好几间民居都藏着“万人敌”!董西的汗下来了。城边的民居里都有万人敌,如果爆炸起来,这座城就毁了。朱辰钧逃出洪州城是为了要引谢家军进城,到时候只要点燃这些“万人敌”,无论多少部队,全都会葬身在火海之中,这才是朱辰钧真正的目的。正往民居外走,董西迎面碰上了巡视的侍卫,她夺路而逃。侍卫看了下屋里,盖住“万人敌”的竹筐被打开,明白过来。
杨恕等人已经来到西门外,等待董西的接应,但是城墙上只有守军。他皱着眉头,看看太阳,众人的心也在炙烤。杨恕下了决心,准备进攻。
这时城墙上出现了一片骚乱,杨恕顺着金虎指的方向望去,董西正在城墙上向他挥手,她的身后追着一群士兵。杨恕的心都提了起来。董西朝杨恕边喊边挥手,可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到。杨恕忧心董西,下令马上攻城,带领僧兵们向门口冲去。
董西在城墙上喊:“杨恕!不要进城!这是个陷阱!千万不要进城!”后面的侍卫带着一群士兵追上来。董西一边丢出烟幕弹阻止敌人靠前,一边继续呼喊。迎面的士兵一刀砍来,董西将他一脚踢下城墙。董西站在高处,发现杨恕和三虎已经带着僧兵冲向大门。情急之下,她看见士兵掉落在地上的火铳,计上心来。她随手一枪,迎面跑来的士兵倒下。董西欣喜,瞄准杨恕前进的方向开枪。子弹打在杨恕面前的地上,激起一团尘土。杨恕停住了。董西心中祈祷:呆瓜,快明白我的意思,回头啊!
杨恕招手停住队伍,回头看了看董西,却没看到她手举火铳向他示警,只看到她后面的追兵已经逼近。杨恕继续冲锋。董西在城墙上急得直跺脚,再次瞄准,突然后面的侍卫一刀砍来,董西没留神,后背被砍中一刀,鲜血淋漓。董西忍痛击倒侍卫,后面的士兵倒成一片。董西利用这一点时间,瞄准杨恕的前路,仓促开火。杨恕再次停住了,他终于看到是董西开的火铳。
董西看见杨恕注意到了,大声喊叫。背后的敌人再次袭来。董西没有躲开,而是强忍一刀向杨恕开出第三击火铳。杨恕心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终于明白了董西的意思:“所有人后撤,全部停止攻城。”僧兵们开始后退。城墙上的董西露出笑容。
更多的士兵向董西攻来,地形狭窄,董西无处躲避,身上伤痕累累。她沿着城墙撤退。僧兵全军后撤了,但杨恕却向城墙奔去。三虎拿出弓箭,向城墙射箭,做出箭梯。
董西看着杨恕跑来心急如焚,因为城墙上已经有士兵用火铳瞄准了杨恕。眼看着杨恕越来越靠近,董西果断地站上城墙外沿,高高举起双臂,从高高的城墙跳落,宛如一只飘零的蝴蝶。
杨恕飞奔过去,在董西快落地的时候,将她抱在怀中。同时,城墙上的火铳响起,董西连续中弹。三虎和僧兵赶上来,护住杨恕撤出了火铳的射程。在安全地带,杨恕放下董西,杨恕手中已沾满鲜血。董西困难地睁开眼睛:“千万……不要进城,是陷阱,还有,朱辰钧他……躲在洪山……我觉得……爹要来接我了。呆瓜,对不起了,不能再陪着你……”
“不,董西,我不能没有你!你记得我昨夜和你说的话吗,我现在要告诉你!我心里一直装着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娘子,我们现在就成亲,好不好?”董西开心地笑着,眼角流出幸福的泪水。杨恕一手拉着董西的手,一手对天起誓:“我杨恕对天起誓,愿娶董西为妻,一生一世,矢志不渝……”董西眼里饱含柔情,轻轻地靠在杨恕的胸膛,手却重重地从杨恕手上滑落。
杨恕抱紧董西,伤心欲绝。三虎和僧兵不禁动容。马千秋骑马赶到,却是这伤心的一幕,他深深垂下头去。
洪山上,朱辰钧眺望着洪州城,“奇怪,怎么杨恕他们还没有进城。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了?不,这计划天衣无缝,不可能出差错的。”朱辰钧摇了摇头。
杨恕将董西放进马车里,脸上已是悲伤之后的坚毅。他登上马鞍,高举宝剑:“冲上洪山!”数十匹骏马疾驰而出。杨恕一马当先,马千秋、三虎以及精锐僧兵紧随在后。
朱辰钧一脸焦躁,一侍卫来报:“启禀王爷,谢家军和僧兵好像停止攻击洪州城,很可能要向这边进发。王爷,现在该怎么办?”朱辰钧见侍卫有胆怯之色,大怒,一把揪起侍卫,眼里满是凶狠:“准备开炮,瞄准洪州城,就算炸不光谢家军,我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侍卫们开始掉转炮口,瞄准洪州城。点炮的火把已经举起,可是炮声并没有响起。金轮转动处,炮手纷纷倒下,蛟筋鞭过处,到处是惨叫声。杨恕一行人杀人炮阵,一时间炮阵已被杨恕控制。朱辰钧大惊,气得直咬牙,命令精英侍卫进攻。朱辰钧也冲入炮阵,与杨恕。
战做一团。软剑对宝剑,剑光四溢,化成一片。三虎和马千秋以及两位僧兵长老组成猛虎阵,威力惊人,三虎等人死死守住炮阵,侍卫们不断被打败。杨恕武功胜朱辰钧一筹,一掌打在朱辰钧肩头,朱辰钧连连后退,软剑掉落在地。
“你以为我会输给你吗,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朱辰钧掏出一瓶“他化丸”,将满瓶药丸一口气吞人口中,暴戾之气大发,披头散发,双眼血红,已人魔道。朱辰钧狂笑着,震破的外衣里面竟然穿着一身皇袍。
杨恕不禁摇头:“为欲望而癫狂,可悲至极。”杨恕持剑突刺朱辰钧,朱辰钧竟用手隔开宝剑,一掌打中杨恕胸前。杨恕飞出去老远,口吐鲜血。侍卫已经被猛虎阵悉数打败。三虎和马千秋正在将几门大炮瞄准山下的朱辰钧大部队。朱辰钧发现了,飞身冲来。猛虎阵再次摆成。
朱辰钧大战猛虎阵。一个僧兵长老被打死,阵破。朱辰钧大笑:“太可笑了,原本强大的猛虎阵竟然只能这样来凑数,六虎也就剩下你们这些杂碎了。”马千秋不屈服,冲向朱辰钧。三虎与另一位僧兵长老和马千秋一起进攻。朱辰钧招式凌厉狠毒,另一个僧兵长老也被杀。铁虎、银虎、金虎,一个个被打倒,只有马千秋死死坚持着。马千秋挥刀向前,却被朱辰钧一掌打飞,身负重伤。
突然一声巨响惊醒了朱辰钧。只见杨恕依次点燃了炮火,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将山下的朱辰钧部队炸得全军覆没。杨恕丢掉手中的火把,抹着嘴角的鲜血:“一切都结束了,你的部队全完了,你已经一无所有了!”朱辰钧朝杨恕扑来,杨恕为了不殃及他人,飞身离去。朱辰钧紧紧跟随。躺在地上的马千秋挣扎站起来,也跟了过去。
洪山山巅,一片萧瑟。三个人以三角形站立着。杨恕和马千秋已伤痕累累。朱辰钧披头散发,已近疯狂。三人战做一团,杨恕和马千秋轮番被打倒。两人依旧咬着牙爬起来。
虽全身是伤,站都站不稳。可是他们并肩而立却充满信任和坚持,脸上毫无惧意。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朱辰钧突然觉得头疼欲裂,挣扎着冲向杨恕和马千秋。朱辰钧的利爪在两人面前戛然而止,杨恕的剑和马千秋的刀同时穿过了朱辰钧的胸膛。朱辰钧张大了双眼,他的眼神不再狂暴,不再癫狂,充满了悲哀。
披头散发的朱辰钧口里不断涌出暗黑的血液,终于缓缓倒下。杨恕和马千秋背靠背坐下,已是筋疲力尽……
紫禁城华盖殿,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秦如晖进言道:“启奏皇上,朱辰钧一千逆党已经平定,苍生免去一场浩劫。洪州百姓欢欣鼓舞,举国同庆。”
皇帝龙颜大悦:“太好了,朕要好好赏赐立下大功的杨恕,朕要封他做护国大将军。”秦如晖奏道:“杨恕已经辞官隐世,行踪不明。”皇帝面露惋惜之色,只怕以后再有乱党余孽,他该依靠谁呢?
秦如晖奏:“皇上无须依靠谁,只要皇上能勤政爱民,保天下太平,朱辰钧那样的逆党就永无抬头之日。”皇帝点点头。
山间小庙前,风声萧萧。一名年轻的僧人起身离去,他的身后立着一座青冢,墓碑上赫然刻着“爱妻董西之墓”。僧人缓缓走上阶梯,一眼望不到尽头。他笃定前行,目光沉稳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