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陈放简单,左右各书“功盖千古”与“万世流芳”。牌位上书“靖海大将军谢天顺之灵位”。牌位前没有任何祭品,只有谢天顺的头盔与佩剑。秦如晖带着众将士上香。杨恕、马千秋、董西三人一起行礼。之后,秦如晖和杨恕等人商议军情。杨恕谈起了朱辰钧:“他野心毕露,退守洪州城内,怕是要最后一搏了。朱辰钧现在的战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请秦大人让皇上早日派兵援助。在此之前,我不会让朱辰钧踏出洪州一步!”
洪州城内,兵士在布告栏贴出布告。百姓纷纷围观,有识字人朗读:拟檄讨逆,召告天下。明君决断事发之前,良臣谋划千里之外。有一干乱臣贼子欺圣主年幼,把持朝政,穷兵黩武,致百姓流离,生灵涂炭。值此社稷扶摇之际,依太祖遗训,当尽藩王之责,人京勤王。然奸邪手握重权,攻我洪州。本王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虽死不屈,今告洪州乡众,望同心同德,共赴国难。
百姓议论纷纷,表示拥护惠王,誓死保卫洪州。楼台上,朱辰钧露出笑意。凭借惠王世代的名望与朱辰钧的笼络欺骗,洪州百姓竟然将朱辰钧看做匡扶社稷的忠臣,全心全意拥护他,守卫洪州城。这令杨恕始料不及,也成了他攻下洪州城的最大难关。
朝堂之上,皇帝龙颜大怒,堂下跪着的是万盛:“大胆万盛,竟敢私通外藩,欺君罔上,乱我大明江山。拖出去,凌迟处死,诛其九族。”万盛在求饶声中被护卫拖出大殿。
秦如晖向皇帝进言:“皇上,如今惠王据守洪州城,号称要进京勤王,实为谋朝篡位,罪恶当诛,请皇上速速派兵讨伐,以匡国体。微臣亲见杨恕麾下英勇不凡,忠义可嘉,定可护卫我大明河山。只是惠王图谋已久,又联合倭寇,实力不容小觑。如果皇上发兵助伐,局势必然平稳。”
皇帝沉思,摇头道:“朕问你,普天之下,有何部队能及谢家军?正是朝廷军力衰微,这些乱党才野心四起。当今之势,只要惠王越过洪州,便能一马平川直抵京城,与其如此,不如让各地处军驻守京城,以防不测。阻止惠王之重任,就交由杨恕与谢家军吧。”秦如晖无可奈何。
身穿戎装的杨恕步人大营,气恼地将头盔丢在桌上。洪州城久攻不下,朱辰钧暗地里又招了这么多兵马,而且火器兵刃供给不停,短时间打下城池难度很大,要准备持久战。皇帝不愿意增派兵力,只有谢家军与之抗衡,天长日久,难免生变。一旦朱辰钧突破洪州,形势更截然不同了。杨恕心里琢磨:“皇上的疑虑也不是全无道理,普天之下,能与朱辰钧抗衡的就剩下我们了,如果我们失手,朱辰钧必然长驱直入,京城定然不保。看来这份重担只有我们来担了。现在他固守洪州城,怕是有下一步的计划。”
朱辰钧这边正和竹野英雄讨论形势。朱辰钧说:“洪州城只是我逐鹿天下的跳板,这天下很快就是我的。现在之局势对本王十分有利,皇帝无知,集合一批残兵败将固守京城,只要本王能一举摧毁谢家军和僧兵,天下就再也没有能抵御本王的军队,一统天下只剩一片坦途。和杨恕这一场,便是本王称霸的生死一战!当初建造地下工坊时我便留了一手,预备下通往城外的地道,只是时间紧迫未能完工。只要我们尽快将地道打通,便能从后突袭谢家军,有大炮火器在手,必能将他们打得片甲不留。”竹野很是佩服,但提出兵力有限,恐怕找不出多余的人手去挖地道。
“抽守城的士兵来挖。”朱辰钧信心满满地说:“杨恕判断我守城军力,不过是以城头巡视土兵为依据,只要我略施小计,让他看不出来军力减少不就行了。地道之事就有劳竹野兄了。地道竣工之日,便是我们功成之时!”
洪州城外高处,杨恕三人站在高处眺望洪州城墙。城墙上,惠王军的士兵来回巡视。董西发现这几天城墙上的巡逻士兵一天比一天少,“原来城墙上的士兵都是固定不动的,在墙角部分来回巡视,现在他们全部都在移动轮转,所以无论你在城墙的哪一面看似乎人数都和先前相同,但实际上总的守城人数已经大大降低了。”
杨恕分析:朱辰钧为撤下守城士兵,不仅仅是为了打持久战,他在城中集结士兵一定是另有企图。董西为了一探究竟,计划在杨恕和马千秋的帮助下,今夜偷偷人城。
练功房里,朱辰钧拿着标有“他化丸”的小瓶子,吞下两颗,顿觉精神大振,神情满足。他开始运功修炼,身上邪气四散。一轮运功,朱辰钧的脸色已多了几分狰狞。
侍卫进门禀告:“启禀王爷,地道即将挖通,请问王爷是否要现在准备撤退?”朱辰钧突然张开血红的双眼,狂性大发。他伸手掐住了侍卫的脖子,轻轻一拧,侍卫惨死。朱辰钧轻蔑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侍卫:“不是撤退,是去夺取天下!”
夜色中,杨恕三人与三虎悄悄潜到一处防御空虚的城墙下。城墙上,士兵来回巡视着。董西身穿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城墙。不远处,三虎各持弓箭,在士兵巡查的间隙,向城墙射箭。三虎的箭势大力沉,没入城墙,在城墙上形成三个落脚点。董西轻踩箭身,轻盈地飞上城墙,在城墙上一滚,没人黑暗中。
远处忽听见城墙上一声士兵的呵斥,杨恕心惊:“我得去帮她!师兄,二哥,军中的情况就暂时交给你们了。”杨恕飞身也上了城墙。
董西落人城内,却发现守备比想象的严密,已经有士兵发现了她的踪影。董西甩出飞刀,击毙一个士兵,可她没发现背后又有一个士兵拿着火铳正瞄准她。董西转身,看见了敌人正要开火,却又突然瘫倒在地。杨恕冲过来拉起董西躲藏起来。
二人躲在角落的杂物之后,隐蔽身形。见士兵远去,外面渐渐安静下来,两人才松了一口气。董西突然反应过来:“你身为军中统帅,怎么能随便离开呢?你心里放不下我是不是?”
杨恕沉默一会儿,还是笑着承认了:“看到你有危险就不由自由地跟来了。”董西一听怒气全消,温柔地亲了一下杨恕,站起身来就走。杨恕露出久违的笑容,跟上董西。
两人借着夜色飞檐走壁。突然杨恕注意到两个士兵推着一车土倒在角落里,觉得有些奇怪。只见两个士兵倒完土往回走,边推车边抱怨,说挖地道比守城还累,还说多门大炮从背后突袭,就是天兵天将也要全军覆灭。董西和杨恕面面相觑,地道?大炮?
地道口附近,灯火通明,士兵来回运送泥土。监工在一旁鼓劲:“再加把劲,这地道明日就可以打通了。地道一通,定能将谢家军打得片甲不留,到时候,我们替惠王打下江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士兵们高声附和,不远处的阴影里,董西和杨恕正观察着这一切。
看见地道附近摆放着多门大炮和众多火器弹药,二人决定暂时不出城,先偷点土雷弹,然后混进地道,只要土雷弹爆炸,地道必然塌陷,这群地鼠就有的忙了。顺着董西指的方向,杨恕看见两个士兵推着车走进黑暗里。
董西和杨恕两人已经换上了士兵的服装,假装推着车向装弹药的箱子走去。
董西和杨恕推着车走向地道口。推车的底下,绑着两个土雷弹。监工大老远地催促他们两人快步向前,突见竹野英雄正从地道口往这边走,必然会与之相遇,为避免引起嫌疑,二人径直往前走,低着头与竹野英雄擦肩而过。
竹野英雄毫无反应,杨恕、董西暗暗松了口气。可没走几步,竹野英雄就回头叫住了他们。杨恕和董西一惊,站住了。竹野英雄朝他们走来,他俩不敢转身。竹野英雄向杨恕后背伸出手去,杨恕无奈,转身出手攻击,竹野英雄早有预料,后撤:“果然是杨恕,那另一个一定是董西了?是什么风把两位老友吹来了?”
杨恕和董西一把丢掉头盔。监工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忙带着士兵围过来。杨恕注意到士兵们的动向,拉起董西就跑。竹野英雄奋起直追。监工发出警报。竹野英雄甩出暗器,黑暗中董西被打中背部。暗器上有毒,杨恕将穆老叶给的锦囊递给董西。片刻,竹野英雄杀过来,他有些吃惊:“为什么你中了我的艳煌针,不但没有死,功力反而更胜从前?看我送你归西!”竹野英雄做出忍术的动作,突然消失不见。
董西自行疗伤完毕,跑到杨恕身边,杨恕并不惊慌,凝神屏息,闭上双眼,听着细微的风声。黑暗中,竹野英雄从空中持刀下劈。董西丢出飞刀,从竹野英雄身中穿过,可那只是幻象,竹野英雄又消失了。如此再三,董西有些吃不消。杨恕丝毫不动。竹野英雄再次出现,傍着明月从空中向两人进攻。杨恕终于出手,他却完全不理会空中的竹野英雄,而是一剑刺向某一黑暗处。只听得一声脆响,仿佛瓷器破裂之声,原来那黑暗处藏着机关。竹野英雄被迫从中逃出,重新站在杨恕和董西面前。竹野英雄又怒又恨,捂着滴血的手臂。
“戏法结束了。”杨恕镇定地说,“你们所谓的忍术,不过是靠机关和错觉来迷惑人,只要心如止水,找出其中的玄机,便没有什么可惧怕的。”竹野英雄夺路而逃。董西和杨恕同时追击,杨恕一刀砍中竹野英雄。可是竹野英雄却变成披着外衣的一段木桩。杨恕观察到柱子形成的阴影里有点点血迹,就让董西打那根柱子的影子。
董西甩出飞刀扎中影子。竹野英雄一声惨叫,跌倒在路面。他吃力地爬起,还想再逃跑,被杨恕一剑斩下,眼看竹野英雄就要命丧当场。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一条银蛇刺向杨恕,他赶忙收手格挡。杨恕被银蛇震得连退好几步,这才看清楚银蛇的真身是朱辰钧的软剑。朱辰钧手持软剑,挡在竹野英雄和杨恕之间。
竹野英雄喜出望外,站在朱辰钧的身后。朱辰钧却反手一剑,抹过竹野英雄的脖子,他瞬间倒地。杨恕、董西一惊。竹野英雄只剩一丝气息,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伸手指着朱辰钧。
“竹野兄,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本王的帮助,如今我大业将成,你们这些蛮夷就不要来分我的杯中羹了。其实,我早就想杀你了,可你对我那么戒备,我实在不好下手,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竹野英雄在朱辰钧的冷笑中死去。
杨恕拉起董西就跑,身后撒出一包曼陀罗花粉,朱辰钧赶紧阻挡屏息。等他缓过神来,杨恕和董西早已不见踪影。
杨恕扶着董西一路逃跑,见董西背上的伤愈发严重,便赶到就近盐帮的洪州分舵那里躲避。
为董西包扎好,盐帮的付九斤推门进来:“士兵都回去了。惠王找不到这里的,你们安心疗伤吧。城门的守备很严密,外面到处都是你们的画像,恐怕不好蒙混出去啊。”付九斤略一沉思,“等到天微亮士兵换岗的时候,用老办法蒙混过关。考虑到士兵认得你们,我给你们找个真的死人,你们就藏在推车的夹层里。天亮换岗时人困马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