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件攒银丝线绣成,襟前袖底满是冬蔷薇的白衣……
这不经意间随手收下的一个礼物,这件白衣,可以说是夏侯漱此生所有悲剧与屈辱的源头所在。
亦只是个开始。
“爷爷,我……”他身体倏的一动,衣摆带落了青瓷酒盏,伶仃作响。仿佛和他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一样,那酒盏落地,瞬间在场中,清晰而突兀地碎裂。
像是鼓足了勇气,也不惜自曝其短,夏侯漱昂起头,态度坦然而坚决地说:“爷爷,那日于圣池之上,我与那狐妖一番恶战,其实中了她的奸计,为她红莲业火所伤,当时情况危在旦夕……”
他说到这里,席间宾客纷纷交头接耳,仿佛不能置信这在西杳独当一面,地位超然的巫术世家夏侯家的传人,也会被个狐妖弄伤。
夏侯世家之于西杳,向来是一种超脱于世的、全心的信仰。
“是一个姑娘救了我,她叫司淼淼。”夏侯漱面色沉静,心下却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不可能!”夏侯老太爷面色骤变,猛的一掌拍在了案几上,那实木案几顿时四分五裂,“且不说我夏侯家的子弟绝无可能被妖邪所伤!红莲业火更不是一个狐妖可以炼化掌控的!而你,夏侯漱!亦是家族数十载悉心培养,于天赋能力一途,当世少有人能相提并论的存在!”
他急促地粗喘了几下,又厉声斥道:“年少风流,就算是对个姑娘钟情,也万不该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随意妄言!你简直是有辱家声!”
“爷爷!不管怎么说,我此生只愿娶淼淼一人!”
年少气盛的夏侯漱显然不懂得曲线救国,也不通人情世故。当着这众多宾客的面,他硬是直抒胸臆,梗着脖子,丝毫不肯服输。
自小万事都优于旁人的人,心高气傲也是难免。可这么一来,场面就越发的无法收拾。
“给我把这个逆子绑起来,关去西院闭门思过!想不明白,就永远都不必出来了!”夏侯老太爷一时额上青筋直跳,面色发黑,他顿了顿,似还是怒火难消,又再喝道,“便是我与你爹重掌夏侯家百年又如何?家族里不缺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庸才!废物!”
这话已是说的极重。要知道,被这么德高望重的人,当着整个西杳上层阶级的面如此斥责,夏侯漱几乎已经把前程全数押上。
他表情丝毫不变,星眸更是毅然决然地直望向上首,朗声重复:“我,夏侯漱,此生除了司淼淼,绝不他娶!”
“孽障——!还不来人,把他绑下去!”
“爷爷,爷爷,表哥他只是一时为美色所迷,薇儿能体谅,薇儿都能体谅的!”瘦弱乖巧的女孩儿突的自席间奔出,一双眼蓄满了泪水,惶惶不安地跪倒在地,“但求爷爷不要把他关起来,薇儿这里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
她毫不迟疑,以额心触地,记记都磕得咚咚作响。瞬间,那白皙的额头便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