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惊叫出声,无顾忽的大力拍了一记自己的后脑勺,一下子窜起来,上身探过桌面,半伏在桌子上冲着晏十七直嚷嚷:“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想到什么?”晏十七眸色深浓,语气却极轻。
“方才那姑娘既然说‘海棠魇’是苒姬擅长的技法,那么,纵然它真的真的真的不是媚术,也极有可能和苒姬有关?”无顾一脸的认真,当然,他也无时无刻不忘重申“海棠魇”真不是媚术。
“嗯,那又如何?”
难道真的要去寻找苒姬墓,虔诚叩拜,请她放下执念、早入轮回,好为涂格求一条根本无稽也无望的生路?
别说此举着实无用,还很可笑,就是涂格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是啊,那又如何呢……”那厢一时也是怔怔。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斗室清冷,窗外铺天盖地的浓黑,恰似此时人心底里挥之不去的阴霾,越来越深重,越来越逼仄……
“即便,她此刻体内的正是苒姬,又能如何?”晏十七蓦地站起身来,缓缓踱至窗前,眸中鸦黑与外间暗夜似随时要融成一片。
“这半日里我一直在想,若把事情从头捋过一遍,所有的变数,皆是自我们步入拢北大漠,步入这羌族王城开始的。”
眼睫微垂,眉头紧锁,晏十七语气极淡,顿了顿,才又缓缓地说:“相对固定的地点,陌生的、截然不同的,姑且称之为灵魂的东西。那么,结论便是——”
他转过身,直直望向无顾:“这是一个死于沙漠,或者王城以内的怨灵,也可以说是个地缚灵。它死后无法离开亡故的地点,岁岁年年一直在此徘徊,直到机缘巧合,遇上了涂格。”
“可是——”无顾闻言直了直身体,刚想要反驳。
晏十七却又道:“可是,你曾以灵丝相探,说她体内甚至身周都空无一物,并非媚术亦非妖邪。那么也就说,以上的结论被全数推翻,这根本不是个怨灵。”
“是啊,但凡怨灵必会有怨气邪气,所以我才说——”
“所以你才说这是她潜藏的本性,或失却的记忆。但是,这也根本不可能……”晏十七表情十分凝重,可在这凝重之后,却又似隐含了一丝决绝。
低叹一记,他略微恍惚似的沉道:“若‘她’真是个怨灵,倒也容易了。驱魔除邪,想法儿毁了便是。”
可这非妖非邪的,又怎么可能真是谁的鬼魂呢?
和苒姬有无关联,又怎么样呢……
花白胡须有些丧气似的垂落在桌沿,无顾半趴在桌面上,表情十分纠结。也不知道是为了这无力的毫无头绪的谜团,还是为了三番两次被晏某人抢白……
歇了片刻,晏十七语气有些森然,又轻说——
“所有看似诡谲可怖的,皆是表象而已,只有把这个东西真正揪出来……不论她是谁,苒姬,抑或别的什么鬼东西——”
“我都,一定要她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