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海棠，这，确不是海棠，可是……”
他顿了顿，语声更显破碎，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什么？”涂格语气轻柔，诱哄似的怕惊扰着他，半幅身体很自然的偎上他肩臂，抬起头，目色略微狐疑。
当日戚无顾曾经说过，狐族最擅长的莫过于媚术与妆技。假设有狐族高人一意得到囡囡，从而伪造尸首，未必就瞒不过世人。
但是，那时说出这话，也只不过是猜测罢了。
普通的媚术与妆技，瞒过世人绰绰有余。但要瞒得过术法精深的夏侯漱，却也着实有些困难。因此，晏十七一直没把这话真正放在心上过。
但……他却忽略了“海棠”二字。
天生没有香气的花朵，却能一度香艳得使人迷醉，凛冽得让人惊惧……囡囡的死到底有何蹊跷？
这偷梁换柱的技法恐怕没那么简单，而这背后使计调包之人，如今看来，怕也并非普通的狐族高人而已……
唇瓣轻动，字字切齿，晏十七神色复杂的低语：“七窍香，美人渡，花为魂玉为骨。”
“若我猜得没错，那下头——”他目光睨向一侧地窖的入口，顿了顿，似犹豫又似有些敬畏，随即却摇头道，“不可能的，这技法除了……断不可能有他人通晓。”
涂格从没见过晏十七露出这般神情，他向来情绪内敛，即便是暂露锋芒，也往往只是惑敌之计。
而此刻，这么矛盾却又不加掩饰的表情，几乎把他多年来对人情世故的修炼都尽数剥了去，真实得竟有些脆弱。
不等她深思，也不待她细问到底是什么技法，又有过何人精通于此，晏十七却蓦地再度开口——
“这地窖腌臜，你，确定非要亲身下去一探么？”
心下迟疑，不过片刻，涂格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直视着晏十七道：“当然要看一看的，我们都走到这里了，即便无从插手也要问个究竟吧？否则怎么对得起这一趟，又怎么对得起……”
她话音骤停，神色也是一时纷乱迷惑。
晏十七静静的望着面前女子，那仓促而来，一身单薄的衣衫，那乌发散乱，耳畔丁零轻动的绿羽，还有那一双……纯澈如初的明亮大眼。
他突的抬手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终于敛去满面复杂，释然的一笑道：“好，那便看一看罢……”
涂格闻言，刚想回以一笑，却蓦然听得一记细响！
是一记极小的啜泣声？
显然，晏十七也听到了。
这僻静得有些古怪的院落，任何声音，哪怕再小，也是极突兀的。
两人视线交汇，牵住的手略微一紧，同时向那地窖出口走去。
但，这一次，却与半晌以前有了些明显的差别。
木栅门旁，原本沉黯的淡然入渺的香气，似被这啜泣声点燃了一般，竟莫名的浓郁张狂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声的力量，正摇曳着、碰撞着，几乎要自那阴寒地窖里，直直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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