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抬头去看,团云叠絮本是无声聚散,痕迹几不可见。而此刻,却似被注入了某种诡异的力量,云团朵朵于半空中极速变幻,四下光影也陡然凌乱起来。
明明灭灭,瞬息万变,天色竟是隐隐泛了红!仿佛有金戈阵阵,直落九天!无形的压力骤然窜过四肢百骸,让人喘不上气!
涂格和晏十七脸色俱是一变!心头惊跳,脚步也顿在了原地。
四下里荒草凄凄,簌簌被风吹卷起!声响越来越大……
不对!!!
这到底是苒姬的梦境,还是卿不欢的?抑或……是在针对薛太后等其他什么人?!
若真如此,恐怕此行不单探不到什么真相,还会有令人惊惧的事情发生。
梦魂中的一切皆由造梦者意志决定,若不能及时抽身,谁知接下来是天崩地裂还是地狱熬油?一切皆虚幻,也就代表着一切皆有可能啊……
风声呜呜,越发狂肆!直吹得人视线迷离。
砾石间或打在面颊上,仿佛锋利的小刀,猎猎生疼。
漫天飞舞的乱草与那怪手一般嘎嘎作响的枝桠,交织成面前无边纷乱,仿佛暴风雨来袭,随时都要绞着这幻梦中的一切,彻底覆灭。
天色越来越红,也越来越暗,隐隐带着一股子毁天灭地的神气。
晏十七豁然转身,把涂格一把按在了怀中,用身体护住他,单手挡在自己面前,他思量是否该脱梦而去——
正、在、这、个、时、候!
头顶突的传来一记柔媚女声,未语先笑,瞬间划破了这即将崩溃的梦境。
那语调极是轻巧,虚虚实实荡在半空,绵绵似柳絮,像是能搔过人的耳蜗心扉,光是声音,就令人无端端心痒难耐——
“呵呵呵,做得不错呢苒儿,假以时日便可与为师相较了呀,不过呢——”
“可惜呀可惜……”
那话音蓦的顿住,似是有意要卖关子。
片刻又自顾接道:“可惜你始终少年意气,斗法也罢,处事也好,锋芒太露早晚是要吃大亏的呢!”
涂格从晏十七怀里疑惑地探出小脑袋,一双大眼把四下都扫了个遍,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
应该就是当日那未及看清的狐族高人,也是苒姬背后的那一个吧?
心下奇怪着怎么看不到人,再拿眼去望前方不远处的苒姬,却见她席地而坐,低垂着眼帘,并不言语。
四周围一切动静都已止息。
包括面前胸膛,不知是否因方才的千钧一发,紧张过度,竟像窒住了,没什么起伏。
涂格狐疑的抬起头看,见晏十七面无表情,神色似有些茫然……
那不知来处的声音依旧悬在半空中,不紧不慢,比方才态度认真了一些,叹了一记,又道——
“罢了,你已不是小娃娃了,想做什么为师不会阻拦。但,你要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坏了我的事哦?”
“往后,你愿施术勾搭哪家小郎君或是耍弄谁都好,东芜这一边万不能放松,那老虔婆……也别玩死了,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