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姑娘怔愣着不觉止步,耳侧翎羽茸茸搔着面颊,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恨不能一下窜晏十七背上去。
月冷如霜。
想来这眼前的魏宅并非新建,而是祖上传下来的祖产。因此,即便是修葺过也掩不住的有些残旧。
况且魏家子孙跟随的又是个无心权势只知东征西战的主,顶高也就做得个副将,且都陆续战死了,能保得闹市里这一方祖产便已不易,又何谈大肆翻修。
这么一想,只怕这三十九口是连带着仆役在内,当真人丁不兴,清寒门第。
此刻天光昏沉,不止因着时至午夜,而是昨夜起乌云压顶却到如今也没能下下半点雨来。
一阵冷风刮过,空气中氤氲着潮气夹杂了淡淡血腥,涂格周身一颤,连带着被晏十七牵住的小手也抖了抖。
晏十七先前被她拉的止了步,现又觉后头人微微发颤,便转头轻道:“你……可是害怕了?”
“没,大概是有些冷。”习惯性的咬了咬唇,涂格左右张望着,却不觉被某人一把揽进了怀中。
其实,说冷是真话,却也并非全部。
临出来之前,晏十七乍听魏家出了事,神情竟是有些恍惚。他口中喃喃说了句——
终归是棋差一招。
这话虽说的含糊,涂格却是个心思玲珑的,当下就猜到这魏家怕已是灭门案的最后一桩。
心里囫囵想着,待随他来到案发现场一看,原先疑心他要做出什么逆天改命的大事,还犹豫自己该不该拦,又拦不拦得住,如今倒算舒了口气。
这心一放下,绷着的神经便一松,再一经风吹不觉就发抖。
此刻她再细看这残旧大宅,屋檐在月下粼粼泛着青光,白幡棚架要倒不倒的样子,不禁就有了种世事无常的感慨。
“你若实在害怕便留在这里,我去看一看咱们就回去。”凤眸微弯,殷红唇角紧跟着勾了勾,晏十七有心宽慰,强笑了一下。
“不怕的。”涂格挣开他怀抱,示意继续往前。大眼微微眯起,没去看那不远处露天罗列的尸身,心思却已飘出很远。
她此刻想的是,恐怕东芜史书杂记对这案子即便提及也不会诸多赘述。晏十七有印象,也不见得能知道详细情形。因此,也就没来得及做什么。
不过,他原先到底是因为什么想插手,如果赶上又会做出什么呢?
而且,为什么偏只看这最后一个案发地……
正想着,突闻身后有衣袍被风吹动发出的轻微擦响。涂格心下一惊,刚要回头,便听一声——
“姑娘真好兴致。”
手腕一紧,被晏十七拖去一旁,再转头,便见那面目清冷的黑袍男子,正不紧不慢负手走进来。
是卿不欢。
那么,他说的姑娘……
涂格顺了他的视线,陡然转头,再向上——
人齐了。
苒姬,一身绯衣的苒姬,盘腿正坐在屋檐上的苒姬。
哎妈!这倒霉孩子!涂格抚住额头。
人死了一户口本,你穿一身红裙子来是想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