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涂格说出这话,并非有意试探。说是捋一捋,也不过是起一个话头。
怎知这话头就恰巧戳了两人的心结。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此刻正逢日落西山,漫天的红霞攒着缕缕金芒直往云头后面收拢,似要暂敛锋芒,以待明日。
晏十七原本斜倚在荷塘边的槐树干上,双手环抱,曲着一条腿,有些心不在焉。闻言下意识的转眸,却见涂格咬了咬唇,早就调开了视线。
他踌躇片刻,终于垂眸低道:“我……先时并不是不肯说,只是,我也不大确定。”
顿了顿,又忽的苦笑:“或者应当说……是不愿意相信。”
晚霞暗去,夜风渐起。
涂格转头去看,只见那张扬肆意的妖冶容颜,随着浮光掠去正渐渐沉寂下来。光洁的下颌似比从前瘦削一些,浓密眼睫在晦暗的夜色中如振颤的绒羽,随时会凋零。
照理说,脱离了肉身的灵魂根本谈不上憔悴与否。
可她就是无端端的从心底里觉得,他瘦了。
叹了一气,她歪着脑袋看向他,轻道:“其实……其实我想,与苒姬有共同仇人,又是狐族,说不定也并不是你想的那一位……”
嘴里这么说着,脑子里却是真的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倏的划过!
涂姑娘眨了眨大眼,表情蓦地认真起来,她转过身,一手拽住晏十七的胳膊道:“你,你还记得不记得爹爹和司珈弥是怎么相遇的?”
见晏十七狐疑的望着她并不言语,又急急补充:“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对!戚有狸!就是她!”
“如果说因为当年圣池营救冕的计划,满盘都折在爹爹和司珈弥手上,又平白损了八成功力,她怀恨在心也是有可能的吧?而且,她那样的心性和手段,当初对着个孩童就是下得了手的,之后再伺机掳了苒姬去,悉心培养,反过头来对付夏侯家……”
涂格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因为这可能竟是越说越真,先头她提起这一位时也不过是灵光一闪,一半存着想要开解晏十七的心思。
却不知道这个被他们忽略许久的人,竟像是事实。
有计划的营救上古大妖,手段残忍且能屈能伸,这样的人吃了亏以后会就此罢休吗?
而且,西杳地窖与苒姬梦中的两次相遇,那人说话的口吻与司珈弥描述过的戚有狸也十分契合……
晏十七听着眉头越拧越紧。
这个戚有狸绝不是他心底想的那一个,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越听越凝重。
如果一个人蛰伏许久,如此煞费苦心,那么,还真是防不胜防。
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这真的是事实。那么,这个处心积虑的戚有狸到底想做什么呢?
静默良久。
“苒姬夜奔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奔着莫缇去的?”涂格恍恍惚惚道,“她……是奔着圣池去的吧?以卿不欢的兵力牵制拢北羌族,从而——”
“救出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