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承认,即便换成了我,即便对着夏侯潺感到恶心,我也会和她一样夜夜入梦,去和这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虚与委蛇,你又怎么想?”涂格抱膝坐着,半缩在墙角的阴影里,小小的一团。
那支撑着屋子后檐的漆红的柱子,在她脸颊边投射出极鲜明的光与暗。她不自觉的动了动,又朝背阴处瑟缩些许。
这是一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态。
当然,在没经历这一切以前,她其实就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
此刻,由于角度关系,她半仰着小脸,眼底的光晕忽明忽暗。只是那微弱的期冀,带了一种形似醉酒之后不管不顾才有的坦然。
话里分毫不露怯,只是眸底与那环抱着膝头的动作不经意间透露了内心的犹疑……
见他沉吟不语,她缓缓垂了视线,笑了一下,才又轻道:“晏十七,你怎么想呢?我是不是变得更冷酷了?还是,我其实从来都是这样的——”
“不。”
那厢整个人如同浸润在如水的月华之中,他低声,却也有些急促的吐出一字。
而后弯下身,一双漆黑恍如无底深渊的眸子,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不,你只是比较鲜明,无论残忍还是慈悲。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一弯腰,原本披在肩头的月光就蓦地荡漾开来。
虽殊丽的眉眼隐入了黑暗,轮廓看不大分明。可那言辞中显而易见的温柔与坚定,让人动容,尤其是原就惶惑不安的人。
晏十七似乎笑了一下,温热气息吞吐在涂格鼻尖前,缓缓又道:“比起懦弱、伪善、鲁莽而暴虐来说,你至少足够聪明。且不论对人还是对己,总是狠得下心的。你知道,这一切我并不是从苒姬身上才发觉。”
“初时,诱使我出言胁迫你成……咳,总之并非这一张与途歌相像的脸。还要我再说么?”
他稍待片刻,见她不语,干脆转过身席地而坐,微冷的体温透过两人紧贴的肩臂默默传来。他的目光眺望向那围廊上扇形的窗口,已不知看去了哪里。
涂格面色复杂,静默良久,突的一个侧转!
她一手环上他颈项,把下巴搁在了他精致美丽的锁骨窝上,而后想了想,干脆低下头整个人埋入了他怀里。
一边有些撒狠似的往里蹭着,一边口中还囫囵嘟囔:“我就只靠这一刻,只靠这一刻……”
过了这一刻,就要坚韧、坚决,对自己毫不犹疑……
月光摇曳下,那骨节分明的手于半空中顿了顿,而后,终于极轻柔的抚上了她的背心。
那望住围廊窗口的容色倾绝的男子,殷红唇角分明噙了一缕笑意。
或许,他只是在笑这倔强的小女子此刻选择倚靠的,毕竟是他。
……
其实,在涂格和晏十七相识的这一段时间中,正儿八经的秉烛夜谈相当少。
他们似乎不是为了别人的悲喜在奔忙,就是在探寻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往哪里去。这听上去颇有几分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