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二娘。”
那眉眼带笑,明明是极出色的容貌,此刻立在幽暗床前却如同一抹来自地底的鬼魅,满身罗刹之气。
她虽是笑着的,那漆黑眸底却有簇簇锋芒,似见血封喉的刀,泛着森冷的光。仿佛随时能寸寸割裂肌肤,叫人不寒而栗。
同一个人,前后差别竟如此之大!
晌午时候一身白裙立在下首的她还是娇怯而软弱的,像菟丝花一样啊……
施仲秋惊疑未定,汗出如浆。想要抬手,却似脱力一般,抖抖索索了半天才勉强动了动指尖,她颤抖着下唇,像是无意识一般重复道:“二……二娘?”
“啧,叫二娘还真是太抬举你了。”那厢笑意倏的一收,上前半步,稍稍俯下身凝住她道,“父亲从来都不要你,你算是哪门子的二娘?”
“你,你你是……”施仲秋瞳孔猛的一缩,面上一片骇人的青白。
这怎么可能?!
俗话说活见人,死见尸,当日那……贱种的尸首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夏侯漱亲手抱回来的啊!
可,这世上还有哪个人会称呼她作二娘?
若不是当初夏侯漱心眼偏的如此厉害,她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嫡母,又凭什么做人二娘?!
“……不,不不。”她下意识的摇头,抖得越发厉害了,可是,虽说在这西杳上巫之家做了半辈子的主母,她却全不能相信如此无稽之事。
哪怕真是鬼魅,这夏侯府又岂是游魂能进得来的?
绝不可能……
“不可能!你,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冒充我……亡女又意欲何为?你不要妄想欺瞒于我,这夏侯府绝无可能让鬼怪随意进出!所以,所以你绝不是——”
“绝不是谁?夏侯未染?囡囡?”苒姬面上本还带着一丝兴味,至此终于彻底冷了下来,她漆黑的眼眸对上施仲秋惊惶得不住乱眨的眼睛,四目相对,像是有意停顿了片刻,才一字一顿的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榻上人张了张嘴,待要说点什么,哪怕是壮一壮声势也好。
却被她猝然的一个起身,吓得立时往后缩了缩。
“怎么?想要叫么?想求救么?当日我被带走时也是这么想的呢。可是——”
“没、有、人、救、我。”美目俏皮的眨了眨,苒姬的嘴角甚至噙着一缕笑。
她顿了顿,又道:“名义上的母亲口蜜腹剑,同父异母的哥哥见死不救,生身父亲鞭长莫及。啊对了,你一定不会想知道我生前遭受过什么,当然,那些都不是最痛苦的。”
正在这时,不知是月出云层,还是其他的什么光线。
室内竟是陡然白了白!
也恰是这极短暂的一瞬,那绛紫色的袖底赫然闪过一抹寒光!
是一把匕首。
“你,你不要冲动,这都是误会,误会啊!”施仲秋再也顾不得眼前人是否当真是自己昔日的眼中钉,见她亮出兵刃,心下一急,脑筋极快速的转了起来,“囡,囡囡,你听二娘说,你肯定是上了奸人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