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说起来,也只怪我们拢北大漠没有水源。诶!传说真神在几千年前降下了神罚,圣池枯竭,我们苦难的羌族人每年在仅有的绿洲进入旱季的时候,就要举族迁徙去找水。”
圣池枯竭?涂格心里一动。
她现在已经能确切地知道自己正身处沙漠,并且,就是晏十七口中的那个拢北羌族所在。
不过,原来她躺过的那个黑色圆形平台,那个圣池,在几千年前居然位于湖底么?也怪不得当时把她抬回来的士卒动作那样谨慎,谁都不敢靠近。原来还有神罚一说啊!
“嗯,你继续说。”涂格眼眸一转,语调更显亲和。
“大概在半年前,我家阿布爹跟着士卒长绛拉的手下去了沙漠西南,一起去的还有邻居尤达塔家的两个儿子,一共二三十个人。可是之后,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呜呜呜。”
“……阿亚婶婶,你不要哭了。”涂格听得心情沉重,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她真是妖怪就好了,也许随便施个什么法术,就能看看阿布爹他们还在不在人世。多少会有点儿帮助。
可寻找水源深入沙漠腹地这种事,又已经过了半年,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水源啊水源,平常习以为常的事情在这一支古人面前,竟然生死攸关。涂格说不上多么感同身受,多么悲伤刻骨,却骤然觉得胸口有点儿闷。
“姑娘,其实,其实虽然阿亚很希望你是真的妖怪,这样就能帮我找到阿布爹。可是如果你不是……”
“不是会怎样?”涂格蹙眉,很认真地问。
“不是妖怪的话就坏了……祭祀的时候妖怪都很疼,何况是凡人啊!听法柱的火焰传说是大祭司从地底里引来的业火呢!”
“哈?!”业火?听法柱?
方才只顾着刺探消息,居然漏了祭祀这么个关键词。此刻,怎么突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阿亚婶婶见涂格突然瞪圆了眼睛,一副很震惊的模样,自知失言,她下意识地伸手掩住了口,和涂格大眼瞪小眼。
片刻过后,她却又想到这听法柱焚妖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根本没什么可隐瞒的,也瞒不了多久。
于是又小小声地继续:“姑娘放心,虽然被绑上听法柱焚烧三天三夜应该会很疼,不过听长老他们说,妖怪如果熬过了业火,结有善缘的就可以去到长生天面见真神。被烧毁的只是肉身而已,真神一定会让你获得新生的。到时,到时只求姑娘帮阿亚问问真神……”
还只、是、肉、身?!
“可我……我不是妖怪……啊!”涂格怔怔地,再没心思听她说了什么,踉跄着一屁股跌坐在鼎底。最后几个字的否认也含糊在喉咙口,化作一片不知所措的惊惶。
原来,这帮人从来就没想过要审问她,也从来不会给她申辩的机会。
可笑的是,半晌以前她还在同情别人。这几天她也只是安心地等着,居然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