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午后,白花花的太阳照着地面,天气十分的燥热。路边裂开的水泥地面,蹲着不知哪家养的黑狗。
这种日子很闲适,生活当中的人们并不知。在这个时候,时常有个少年牵着头黄牛,黄牛后头拉个木轮车,车上装的都是水。那水被太阳烘晒时间长了,手探进去摸起来温烫温烫的。这少年赶着牛,把车上的水挨家挨户的送去。
像这种天,指望它能下点雨那是不可能的,各家各户凿的井,这时候打上来的水污混污混的,拿去浇地倒还可以,用来喝就有点麻烦了。
村外两里路左右,有一条小溪,溪水还算清澈,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功夫,每天跑到这么远来打水。这少年每天清早起床,赶牛到小溪旁取水,再回到村里头,差不多都快晌午了。他把这水家家送去,水是不收钱的,每家一桶水,个别的两桶水。
有人收了水,面子上自然是过不去,给他些钱,他不客气,都收着,放进自己口袋。
这少年有名字,但具体叫什么已经没有人记清了。别人叫他牛娃,从小喊到大。
很早的时候,牛娃就牵着一头小黄牛,经常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慢慢他有了牛娃这个名字。以前,牛娃是个孤儿,父母很早就先他而去,他从小靠吃着百家饭长大。再等他稍微大一点,能干一点力气活的时候,就给钱府那儿送米,每天忙的停不下来。
牛娃的那头黄牛,是以前家里养的,慢慢陪着牛娃的,也只有这头黄牛了。
更大一点,他被村里头的大财主钱老爷看中了,被招进钱府做下人,每天干点杂活。顺便也把他的黄牛买了下来,从那以后,牛娃和牛就都是钱府的了。
一到了旱季,这地方缺水,天不下雨。钱老爷行善积德,吩咐他每天去小溪那抬水,再挨家挨户的送去。牛娃只能照着做。
村里的人挤在一块聊天时,话题扯着扯着有时扯到他身上,纷纷摇着头。牛娃身世可怜,小的时候,哪家的大婶、大娘在街上遇见他,偷偷的拉回家去,不让自家小孩看见,从热水壶里捞出两三个茶叶蛋塞他怀里头……不过慢慢地长大,这种事倒是少了许多,站到人前头,体格壮实,又有手有脚的,这种事的确已经不需要了。
每一阵风吹过来,都带起一点凉意。牛背上密密麻麻的牛毛,还有牵着牛往前走的牛娃。
春玲,牛娃经常在自己梦里梦见这个名字。他还是个才情窦初开的少年。春玲,是钱老爷的女儿。牛娃在每个晚上都会想起的人。
春玲是钱老爷的女儿,但牛娃心中的爱早已将这些挣脱,他不觉得什么卑贱与不卑贱,心中想着的人,依旧是她。但是纵然如此,他也只能将这份情怀藏于心中。
很快,这次的旱季过去了,慢慢各家各户的水也变干净了。牛娃逐渐不需要再每天帮忙抬水,挨家挨户的送了。而钱老爷见牛娃身体生得壮实,每天在自己家却只做些家活,挺好的一个壮丁,不应该这么耽误他。
而刚好,给钱府看门的刘老头下个月要进城,去给他老伴到城里头买点草药。
钱老爷就让牛娃也跟去,到了城里自个儿谋个差事,横竖的说不定能闯点名堂出来。牛娃虽然不愿意,可他还是答应。
至此,牛娃将要离开他生活多年的这里,他心中很不舍,他也想留下来。在走前的一夜,他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心中想着春玲。
第二天,牛娃和刘老头坐上驴车,进城去了。刘老头是给钱府看门的,大约五六十岁了,头顶黑的头发白的头发都有。他下城来给老伴买草药,顺便送牛娃一程。
在车上,刘老头吸着纸烟,对他说:“你要下城了,到了那边天天牛娃牛娃的叫,土里土气,指不定要闹出来多少笑话,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乡下来的。”
牛娃听后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刘老头沉思一会儿,问他:“牛蛙,你原先不是有个名儿,是叫什么来着?”
牛娃想了想,摇了摇头,他自己都忘了。
刘老头一看他也记不得,牛娃从小没念过什么书,让他写字那也是不可能。
“你就叫老芽吧!庄稼人年年心里头惦记庄稼,我只能想到这儿,我也不知道你以前叫啥名儿。”刘老头说。
牛娃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
进了城之后,刘老头给他安排了住处。刘老头有个儿子,前两年结婚了,到现在还没有小孩,就小两口过着。刘老头把他安排住在他儿子家里,在那随便给他打个地铺。刘老头还有事情忙,忙着去给老伴买草药,当天下午,刘老头忙完就回去了。
到这儿,他独自一人,与他相处的小两口还算作客气,现在这样的处境,他很快就会适应了。他还换了个名字,叫老芽。
他来到这小县城里,县城还算热闹每天,跟村里头有点不同的是这县城太大。老芽沿着一条路走到底,发现太多的新鲜事,腋藏在心里,就像个哑巴。
街上“笛笛”跑的叫汽车,而他在老家只见过在人下城的那种拖拉机。城里的姑娘们个个浓妆素裹的,在他看来只觉甚是奇怪,好好的一张脸,干嘛涂些红的绿的的东西,他只觉得还是他村中的那些姑娘长得合眼。老芽独自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心中好不胆怯,连走起路来都十分不自然。他穿着土里土气的灰布衣服,哪像城中如此花花绿绿,他的腿在抖,手心也渗出汗,脚底也渗出汗,心脏“咚咚”直响。听得他心神不安,事实上他本就心神难安。
老芽再也不敢往前走了,头一转,急匆匆的回了住处。回去脱下衣裤,胸前背后渗出一大把汗,沾湿了穿在内层的衣服。
老芽初来城中,身上的钱少的可怜,老芽身强力壮的,正值壮年,在这城中找个事做挣钱还是容易的。有天,刘大栓,也就是刘老头的儿子,拿着一小麻袋东西来给他。
老杨打开一看,里头有几个能伸叠的小板凳、椅子,另外还有几个刷子,平时用来擦鞋的那种。
“牛娃,我以前来城里时就天天摆摊给人擦鞋,擦一回收个五毛,在这城里头勉强糊口饭吃还是可以,现在我用不上,都给你吧。我看你来这城中没什么差事,去广场门脚那给路人们擦擦鞋,也好挣钱养活自己。”
老芽大喜,这几日他正为工作发愁,刘大栓刚好帮上忙,就是雪中送炭吧,当下不断道谢。
刘大栓摆手不用,又说:“咱乡下头人想来城里混上好的啊!那一定是要勤劳,你不勤劳,没人要你做事,凡事还要机灵点,多长脑子,”
老芽更加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