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芽第一次给人擦鞋,足足擦了有半个多时辰。后来,越来越快,他可以五分钟便替一位客人擦好鞋,这便是熟能生巧。可是后来他发现,不知是怎么的,他的速度开始变慢了,抬起客人的一只脚,他的心中说不出的一种枯燥,手里的活也开始有些越弄越差。
二皮平常时在旁睡着,睡醒了便取来破碗,到哪条街上绕上一圈,回来时捞一些东西。老芽看在心中,望望身前的摊子,心中有说不明的感觉。
每日往复,日子便这般过下去,不生变化,直到有一天,老芽一大清早的摆好摊,便有一位客人登门。
那客人的两只鞋还算做干净,只是有些陈旧,老芽抬头一望,只见那人身材肥胖,满面疮痍,眼神中透出些犀利,也正与他对望。
老芽低下头去,不敢有多望。照往常般,先拿湿布把鞋给擦净,随后拿干布擦干,挤上鞋油,拿鞋刷刷起来。
这时候太早,二皮指不定还在何处睡着觉,摊前就老芽一人,老芽换鞋油时,眼睛忍不住往上一瞟,发现那人就坐在小椅子上,靠着背,闭着双眼,也不知是心中在想些什么。
约莫十来分钟过去,老芽把那皮鞋擦得蹭亮,这才坐直身子,长呼一口气。那人睁开眼,望了望自己擦好的鞋,心中满意。
哪知等着人站起身来,还未等老芽开口,他竟直接转头走去,老芽脑筋一绷,急忙追前去,挡住这人去处。
“别走,走甚么,还没有给钱呢。”老芽说。
“给钱?给甚么钱,走开。”那人回答道。说完右手一伸,推开挡在前面的老芽,这人身材魁梧,这一推老芽只觉没有半分招架力,那人面无表情,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老芽在此处摆摊近两个多月了,哪见过这等客人,当下又追上去,顺便还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莫说他是乡下人,是人都会怒,老芽原先在村子里便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儿,这时候一逼,前些日子心里起的火一下燃了起来。
老杨气事汹汹地赶到男人面前,又挡住他去路,怒目圆睁地望着他,良久,才吐出两个字。
“给钱……”手中的石头又握紧了紧。
那人见状抡起右手,直接“咣”的过来就是一巴掌,老芽只觉得左脸颊一阵长痛,两只耳朵里头嗡嗡的响。当下心中害怕起来,这一害怕,手中的石头都落了下来,掉在地上。
“要钱,敢问我要钱,你不去问问,这一带谁没有听过我王老九的名声,这一片地儿都是我扛着的,敢让我给钱,这不知好歹的……”
王老九骂完这些,又大步而去,留下两只耳朵“嗡嗡”直响的老芽站在原地。左脸颊肿红肿红,都略微的鼓了起来。
王老九是这一带的混混,老芽刚来不久不知道,这混混自言说自己罩着这片地,也不知真假,而他自己在这片地儿上蛮横无理,无人敢出声。
老杨对着王老九已经恨之入骨,心中道必须要把此人是挫骨扬灰,才能够解他心头之恨,只盼这人日后不要再让他遇见。可第二天,老芽刚摆好摊,远远就看见一个人,王老九又来了。
到他跟前,就只说了两个字。
“擦鞋。”
老衙一声不吭,但不敢不答应,慌张拿出家伙,三下五除二,又把王老九昨天也穿着的那双皮鞋擦得锃亮。最后,王老九起身大步离去,仍是不给钱。老芽不敢再去多事,只期盼日后这人不再来。
待得第三天第四天,王老九就像按时打卡一样,或早或晚,但是必到,擦完鞋从未给钱,看来他已经把老芽这当成了自己的擦鞋店。
老杨开始怕王老九,无奈之下,只能换个地方继续摆摊,换了一个稍微远些的地方,客人一下子就少了许多。还好,王老九倒是没来骚扰,但是慢慢的,这地方不见有二皮,打那之后,老芽再没见过二皮了。
这种生活足足持续了一年,老芽的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每日忙得心神疲惫,也勉勉强强的可以养活他自己。
在一天晚上,刘老头下城来,他得知消息。原本在村中钱老爷的女儿春玲,他曾经心中偷偷喜欢着的姑娘,在上个礼拜嫁给了别人,对方条件还算不错,也门当户对。
自始至终,她也不知道,村中有个牛娃,一直都深深注视着她。
这晚深夜,老芽觉得心中有些许疲惫,有说不出的感觉,最后掏出一根纸卷烟,点上火,一个人抽起来。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隔壁的刘大栓与媳妇争吵的声音又传来,留有他一人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