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次日。吃过早饭牛犇就迫不及待地张罗领马经夫去几十里外的丁家屯问卜。马经夫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算命这种事儿,他认为这些都是江湖术士混饭吃的骗人把戏,但牛犇执意要去也只好起身相随。
“这个老丁头远近闻名,三五十里提起丁瞎子没有不知道的。别看这老头生活并不富裕但他算卦一律十块,无论是谁少一个大子儿都他妈不行,由于老丁头算得确实准也就没有人和他计较卦金的贵贱。哎,兄弟,到了,前面那两间小土房就是老丁头家。”为了使马经夫相信这个老丁头确实精通占卜,一路上牛犇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一个个道听途说的故事……
进屋后马经夫先打量了一下十分脏乱的屋子,随后又瞅了瞅坐在炕上那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老头,这个捏着鼻子跟来的年轻人不由露出冷笑。
算命?哼!纯粹是他妈扯淡,要是真会算你怎么不好好给自己掐算一下看看如何才能把日子过得好点。马经夫在心里嘀咕但什么话都没说。
牛犇恭恭敬敬地对老丁头说:“丁大爷,我姓牛,是北矿的,以前我到你这儿来过,今天我带个好朋友来请你给算算命。丁大爷,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个兄弟是特意从远道来的,你老可一定好好给他掐算掐算。”
老丁头翻了翻他那分辨不出眼珠眼仁的眼睛,淡淡地问:“你们想爻卦还是要测字啊?”
牛犇随口应道:“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我看两样都来吧!”
马经夫为尽快离开这有股怪味儿的屋子忙说:“不用那么麻烦,回去的路还挺远,请老爷子给测个字就行了。”
牛犇附和道:“丁大爷,那你就先给我兄弟测字吧!”
老丁头仿佛没听见似的端坐不动。
牛犇催促道:“老爷子,你倒是说话呀?算完我们还得赶路呢!”
老丁头仍然直挺挺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牛犇这才想到老丁头的规矩,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儿说:“嗨——瞧我这记性。老爷子,实在是对不起了。给!”说完掏出十块钱塞进老丁头手里。
老丁头先把钱熟练地捋了捋然后揣进怀里,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那位朋友就请赐个字吧!”
马经夫瞅着牛犇问道:“三哥,你看我说个什么字呢?”
牛犇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不行,这种事儿别人替你说就不灵了。兄弟,你随便说,想到啥字说啥字就行。”
既然来了,看上去这老头还挺困难的就让他给算算吧!嗯——我说个什么字呢?有了,牛犇极力撺弄我来算算无外乎是想知道我命里能不能成就一番事业,我倒也希望真能预知自己将来在事业上是否会取得什么成就,我就说个成功的“成”字吧!想到这儿马经夫随口说道:“成,成功的成。”
老丁头好像不放心似的又把手伸到怀里摸摸,在得到确认后才掐着指头蠕动着嘴唇一本正经地念叨起来。
牛犇有些紧张地观察着老丁头脸上的表情。
马经夫见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显得紧张兮兮、另一个则在装神弄鬼,强忍住才算没笑出声来。
老丁头的手指头终于停下来,面无表情地说:“成字断开是个没出头的万字和一个兵戈的戈字,万与戈组合在一起是万戈齐发的前半部。嗯,看来这位测字的朋友有逐鹿中原之志。二位,小老儿说的可对?”
老天爷,你心里在想什么他真能算出来?马经夫被老丁头的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
牛犇兴奋得一拍巴掌:“唉呀妈呀,这也太神了。老爷子,你老人家是真有一套。老爷子,请你老赶快往下说吧!”
老丁头闻言愈发自信地说:“成字六画,按易经来解本是个吉利数,可拆开后多出一画也就是说成已不是成了。朋友,恕老朽直言,你想干的这件事儿根本就不能成。”说到这儿老丁头停顿了一下。
牛犇和马经夫听到这儿面面相觑。
老丁头继续说道:“这不能成的原因在那儿呢?嗯——方才说过拆开后成字多了一画,多这一画就是不能成的原因所在。嗯,现在咱们再看看这一画多在哪儿了。成字断开是在哪儿断的呢?是断在最上边那一横上,按人来说也就是肩膀以上。肩膀以上是什么?是头,也就是说头上多了一画。这位朋友,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脸上一定有块伤疤,而且这块伤疤应该像成字上边的一横那样断在中间,也就是说这块伤疤应该落在你眉宇之间。二位,不知道小老儿断的可对?”
刹那间,马经夫和牛犇被老丁头这番不差毫厘的描述惊呆了。
老丁头没得到答复感到有些疑惑:“怎么,难道我测的不对?”
牛犇刚要开口就被马经夫用严厉的目光给制止住。马经夫先稳定了一下情绪,随后尽量平静地说:“老先生,请你老接着往下说。”
老丁头往下咽咽唾沫,沉吟了一下说道:“成字有一撇一捺,双足着地本立于不败之势,加之上边一横,横贯两端,就像一个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之人。如果我没推算错的话,测字这位朋友的外表就该如此。二位,小老儿说得可对?”说到这儿老丁头再次打住话头。
老丁头的话让马经夫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马经夫见老丁头在等着回话就实事求是地说:“不错,到现在为止老先生说得都对,请说下去。”
老丁头见对方肯说实话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说道:“好,咱们就长话短说。从字面上看你本该是大富大贵之人,即便不能出将入相亦当居于万人之上,不过因为破了相今生你已与官禄无缘,就像方才几千汉字你偏偏选了个成字一样。冥冥中人的一切早有定数,这是天意。朋友,方才我掐算出你近期尚有一劫,不知当不当讲?”
马经夫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尔后故作平静地说:“君子问祸不问福,有什么话老先生尽可直言。”
“成字本是六画,六六三十六正应大周天之数。尽管这位朋友由于破相与官禄无缘,但仍不失为一代枭雄。不过天命使然,今天这位小兄弟为测字将成字断开,断开后偶数成为奇数,这下引发了你五行之中藏于柱中之火。如果我没算错这位朋友百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就是大难不死恐怕也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说罢老丁头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
牛犇闻言脸色大变,有些惊慌地反问道:“老爷子,你该不会算错吧?”
“既然不信来我这儿干啥!”老丁头显得很不高兴。
牛犇心有不甘地问:“那、那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啊?”
马经夫也有点儿紧张地注视着老丁头,面无表情的老丁头则一言不发。
牛犇见状又掏出十块钱往老丁头手里塞:“老爷子,这儿还有十块钱请你收下。你老辛苦点儿再给爻一卦,看看怎么给破解破解。”
老丁头推开牛犇的手,不冷不热地说:“今天我累了不能再算,至于破解我既没有那种道行也没有逆天而行的胆量。二位,尽管我丁瞎子并不富裕,但是我从来不干那种骗人的勾当。”说到这儿老丁头仿佛入定了似的不再理睬面前两位访客。
“这……”牛犇无奈地看着马经夫。
马经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淡然地说:“算了,别让老人家为难了。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像咱们这些人从开始闯荡江湖那天起就把命交给老天爷了,早点晚点不都是个死嘛!老先生,你受累啦!”说罢马经夫朝老丁头作了个揖转身就往外走,牛犇沮丧得一跺脚抬腿跟在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