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同是这天夜里,一个北矿土生土长的花季少女也因马经夫的出现而失眠了。此刻,这个叫闻丽的女孩正在写字台前给素不相识的马经夫写信,只见她手上的钢笔时而犹如行云流水时而又止步不前。
年方十七的闻丽身材修长、皮肤白皙,是个品貌兼优的女孩。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使闻丽在成长过程中受到良好的传统道德教育,这个性格文静的女孩不但举止得体而且心地善良给人一种亲切感。
闻丽受从事教育工作的父亲影响从小就喜欢古典文学及唐诗宋词,随着年龄的增长时常与同样对西方文学有浓厚兴趣表姐探讨诸如《红与黑》等世界文学名著。闻丽十分羡慕书中的主人公那种罗曼蒂克式的恋情,对作家笔下那些为获得爱情不惜献出生命的悲剧人物既同情又敬佩,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孩甚至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为自己所爱的人殉情。闻丽是个追求完美的女孩,她一向把自己的生活起居安排得有条不紊,该学习时认真学习,该睡觉时按时就寝,良好的生活习惯多年如一,今天夜里她却破天荒地失眠了。闻丽之所以失眠是今晚在俱乐部无意中见到梦中的白马王子马经夫而引发的,这种没头没脑的话还得从头说起。
闻丽有两个舅舅,大舅在北矿,老舅则远在青海。闻丽比大舅的女儿杜娟小四岁,闻丽跟杜娟是一对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心高气傲的杜娟瞧不起家乡这座贫困小镇,更看不上那些从井口出来时浑身直掉煤渣的矿工。杜娟惟独喜欢从小就招人怜爱长大后出落得愈发可爱的表妹,闻丽是她唯一可以倾吐心声的对象。父亲意外去世后杜娟把这笔帐记在母亲身上,从此杜娟经常借故住在姑妈家里,这样一来姐儿俩唠嗑更加方便,两个人一天到晚仿佛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那天杜娟从刘家屯回到北矿搂着闻丽痛哭一场,直到她把那个人面兽心的所谓长辈诅咒上千遍才算作罢。闻丽被杜娟的遭遇骇得瞠目结舌仿佛身临其境似的抖作一团,后来还是在杜娟的安抚下才逐渐平静下来。
一来,对那个叫“小夫”的大男孩心存感激,再者,为转移闻丽的注意力杜娟话锋一转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自己在刘家屯遇救的过程。听说表姐刚摆脱老淫棍又遇上劫道的**,闻丽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直到听说持刀的歹徒被手无寸铁的阳平“小夫”吓跑才松了口气。杜娟越说越是兴奋,说到激动处索性起身比划起“小夫”的身高来。
闻丽很少听到眼高于顶的表姐称赞哪个现实生活中的男人,此时见表姐居然对那个叫小夫的小伙子赞不绝口不禁暗笑。闻丽认为杜娟如此推崇那个救美英雄绝不单纯是出于感激,恐怕其中不乏爱慕的成分在内。想到这儿无形中对马经夫产生浓厚兴趣的闻丽和表姐开起玩笑来……
杜娟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确实对那个叫“小夫”的大男孩心存好感甚至多少有点儿喜欢,不过,因为不知姓名连在事后想表示一下谢意都办不到其它根本无从谈起。
闻丽本想更多了解一些有关马经夫的情况,但表姐语气里的遗憾味道使她不得不把对马经夫的好感隐藏起来。在接下来的闲聊中闻丽多次拐弯抹角地打听关于那个阳平小夫的情况,她希望能够通过这些细节把小夫的形象完整地拼凑在自己的脑海里。
杜娟见闻丽一个劲儿把话题往那个叫“小夫”的大男孩身上引,很快就猜透表妹的心思,既然这次邂逅对自己来说只是生活中一个意外插曲莫不如索性送个空头人情。杜娟拿定主意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刚发现年貌相当的闻丽和小夫是天生的一对,并信誓旦旦地说一旦将来遇到阳平小夫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为二人撮合。
单纯的闻丽对表姐的话信以为真,这个沉浸在对美好未来幻想中的少女满脸绯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杜娟见状又把马经夫和闻丽联系在一块开了几句玩笑后回家向母亲辞行,她做梦也没想到从此刻起小夫这两个字竟然会深深地扎根于表妹的脑海里。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夫到底是何许人也成为闻丽与杜娟见面时的主要议题,直到杜娟卫校毕业后去了黑龙江,姐儿俩关于这个话题才算告一段落。这时,素昧平生的小夫已成为闻丽生命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不知是纯真的闻丽过于浪漫还是两人前世有缘,总之,马经夫的影子在闻丽的心目中日渐清晰。随着时间的推移,闻丽心里逐渐形成一个坚定的信念:我是为小夫而来到这个世界的,我深信小夫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
不久前闻丽到一个女同学家串门,她无意中听到同学的哥哥和几个朋友正在院子里议论阳平小夫武功如何高强、为人如何仗义。骤然间,闻丽觉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在与同学搭讪的同时偷听着院子里的对话,通过那些支离破碎的对话她可以确定谈论的正是自己魂梦相牵的小夫。
此前,闻丽除了******思想之外没有其它信仰,可是从这天起她开始跟着母亲拜佛。闻丽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今天晚上闻丽陪同母亲去俱乐部看电影,没想到在俱乐部大厅的小卖店买冰糕时居然听到很多人在神秘地传递着“阳平小夫来了”的信息。当透过人群看到马经夫那英俊的面庞时躲在角落里的闻丽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一瞬间,闻丽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向马经夫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当她意识到对方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自己这么个疯丫头才硬生生止住脚步。
天啊——老天爷竟然真把小夫送到我的面前。看来这是上天的安排,是天意。对了,俗话说天意不可违,既然天意如此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对,我应该过去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可万一他不理我怎么办,何况我一个女孩子主动去追求男生能合适吗?再说了,这么多人见一个女孩上赶着跟男的说话还不得起哄啊?不行,我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这个洋相,还是另找机会向他表达我的敬意吧!另找机会?如果再也见不到他呢?难道因为害怕世俗的看法认可与我所爱的人失之交臂?不行,我绝不能错过这个天赐良机。没错,现在提倡男女平等,女孩怎么就不能主动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呢!对,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就在闻丽患得患失之际马经夫已在牛犇等人的簇拥下步入放映大厅。
闻丽魂不守舍地陪母亲看完电影,这个一眨眼的工夫就起了满嘴水泡的少女到家后躲在自己房间发起呆来。
唉——可惜娟姐去黑龙江了,要是她在北矿这件事儿就好办了。可不是嘛,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姐儿俩可以用感谢的名义去见小夫,过后我与小夫来往也就成为顺理成章的事儿。唉!别寻思那些没有用的事儿了,还是赶紧琢磨琢磨现在该怎么办吧?嗯——要不然我给他写封信?对,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写信倒不失为最好的办法。好,那我现在就给小夫写封信,可是我该如何称呼他呢?对了,这两年我不是总对着镜子夫哥长夫哥短嘛,我就管他叫夫哥吧!想到这儿心里充满柔情蜜意的闻丽会心地笑了。
拿起笔后闻丽才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哎呀,我也不知道小夫的地址这封信可往哪儿寄呢?难道我还能亲自把信送到他手上不成?对,我就亲手把信交给他,只有这样才会万无一失。想到一个女孩子居然要亲手把求爱信交到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手上闻丽顿时脸色绯红。我是怎么了?我怎么会产生如此荒唐的念头?可是不这样难道还有什么其它更好的办法吗?没有,好像没有。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这么决定吧,只要能让他知道我的心意荒唐就荒唐吧!心里有了主意的闻丽开始聚精会神地给马经夫写信,刚写几行她手里的笔又停下来。
不行,还是不行,如果夫哥以为是什么人跟他开玩笑或者搞恶作剧不等看完就把信丢掉呢?想到这儿闻丽决定开门见山地把自己为何会写这封信交代清楚,或许只有如此对方才不至于在看了开头后随手把信丢掉。闻丽把写到一小半的信撕毁又思索了一会才字斟句酌地写起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