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如果回忆可以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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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你在看什么

话越说越不中听,苏浣儿又张口想训人,被肖清寒按住了。她只好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

也算是幸运,他们刚好处在石头滑落的边沿,压到肖清寒身上的石头并不多,而且那些石头滑到这儿,速度力量都减弱了不少。苏浣儿看看距离她们不过咫尺的石堆,眼皮直跳,要是刚才肖清寒不抱着她跳出那么一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两人刚站起来,苏浣儿就急得抓过肖清寒检查了一圈,然后,她的眼泪又骨碌碌地往下落。他一身黑色的衣裤已被割出了好几道口子,有血从破口处渗出来,沾着黄土,成了枯败的褐色。右手臂上的伤最重,肘部往上,被石头的棱角豁开一道两寸多长的口子,皮肉都翻了出来,仍有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渗,印红了一大片衣袖。

苏浣儿从来不知道血的颜色这样可怕,她甚至觉得有些眩晕,好像正在流血的人是她。她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握住肖清寒,转身就要往山下跑,可又怕他的身体支持不住,急得要哭出声来。

“别哭,这点伤没事。只要你挺住,别让我背下山就行了。”肖清寒伸出另一只手抹她的眼泪,脸上还挂着笑。见他站在那儿根基稳健眼神清亮,苏浣儿微微缓了口气,才想起该给他止血,忙撕扯着自己的衣服要帮他包扎。

外衣已经沾满了灰,怕感染了伤口,她翻开最里面的一层,开始用力地拽。

那是一件崭新的棉线底衫,撕起来并不容易,她急得要用牙去咬,也顾不上害羞,把衣服掀起了老高。肖清寒忙上前一步挡着她,又拨开她的头:“我来。”

她两手抻着衣服,他拿了块薄薄的石片在衣服底边割出个小口,然后两人配合用力一拽,“嚓”地一声,衣服就扯开了。可是,竟是一直向上扯到了她的胸口,露出里面胸衣的粉色蕾丝,肖清寒脸上一红,忙按住了自己手中的那半边衣服,苏浣儿却没顾上这个,她又拿石片在距离衣服底边几寸的地方横着豁了个口子,这次,顺利地扯下来长长的一条。

然后,她把肖清寒夹克的袖子脱下来,又小心地把里面的薄衫袖子往上卷。肘部附近的布料都粘到了肉上,这一拉扯,又有大量的血从伤口涌出来,肖清寒忍不住“嘶”地吸了口气。苏浣儿心疼得手直发抖,眼泪比他的血流得还凶。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流淌着的殷红,迅速地把伤口紧紧裹住,几乎是霎时间,几层洁白的棉布就被血水印透了。

“我那有车,送你们去医院吧。”一直站在旁边的男子开了口:“不过,咱可得说好,这医药费我可不出,你们自己负责。摊上这事儿,只怪你们自己倒霉。”

苏浣儿气得眉毛都要立了起来,肖清寒却扯扯她袖子,对那人说:“不用送了,没什么事,我们走着去就行。”

一听这话,那人脸上是明显的喜色,苏浣儿看着格外扎眼:“小寒,善良也不是你这样的。不行,起码得让他送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没有问题怎么都好说。要是有一点儿问题,他也脱不了责任!”

她这一嚷,那人脸明显地阴了下来,张口就要和苏浣儿理论,肖清寒忙拉住苏浣儿,对那人笑笑:“她是见我受伤有些着急,您别在意。放心吧,就算要花医药费,我们也自己出,这事跟您没关。”

这样的态度,让那人脸上也不自然起来:“先送你们去医院吧,钱的事回头再说。”

肖清寒还要推让,被苏浣儿硬拉着下山,上了辆农用四轮车。苏浣儿也看明白了,那人显然是趁着采石场放假偷着来采石头,只开了辆这样的小车,没想到,还没装上石头,就先装了他们俩。

四轮车停在镇医院门口,肖清寒就让那人回去了。苏浣儿无奈,气鼓鼓地拉着他去检查。

先去了外科,医生动作麻利,给几处较大的伤口清洗消毒后,注射了麻醉针,开始缝合。本来血已经止住,但这一重新清理,又是一通扯动皮肉,又有新的血冒出来。苏浣儿在一边看得直皱眉,一个劲地跟医生念叨:“轻点儿,轻点儿。”

被念烦了,医生瞪他一眼:“家属去外面等吧。”小镇上的医院,并不十分正规,刚才苏浣儿跟着进了处置室,医生并没阻止,现在把她往外赶,她当然不干。她心里腹诽这个一脸冷漠的年轻医生,脸上却堆着笑:“我不吵,我不吵了,您就让我在这陪着他吧。”

见她一副受气模样,肖清寒也往外撵她:“你还是出去吧,你在这儿,我都紧张。”

苏浣儿还想争辩,可看肖清寒真皱了眉,只好乖乖地退出了处置室,临走之前,她特意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医生胸前的牌子--王文庆,一个和她以后的人生没有半点瓜葛的名字,却深深地印到了她的脑袋里。

苏浣儿在外面哪坐得住?她在处置室门口一遍遍兜着圈子子,转上两圈,就凑到门上听听里面的动静,然后,无聊地贴着墙壁,把脑门“呯呯”地往墙上碰。

当她第N次用脑门亲吻墙壁时,一个肉垫垫在了她脑门下面,清凉的触感完全不同于墙壁的冰冷,她喜得一叫:“小寒,你缝好了?还疼吗?”不待他回答,她就细细地检查起那几处缝合的地方。这医生的手把确实不怎么样,针脚并不细致,尤其手臂上的那道,缝得很夸张,像条长长的毛虫趴在那儿。

苏浣儿看向跟在后面出来的医生,正想质疑,那人已经大步走了。这是什么态度?她张嘴想叫,被肖清寒拉住了:“别要求那么高,你想我再缝一遍?”

也是,总不能把缝好的伤口再拆开,想到刚才他平白挨了这么多针,她又一阵心疼,小心翼翼地隔着空气抚摸那条毛虫:“小寒,都是我不好。”

好像到现在,她才有机会检讨,她低着头,眼泪嗒嗒地往下掉,砸在医院的水泥地上,竟能听得到声响。肖清寒抬起另一只手点她的脑门:“行了,别自责了,脑门都磕红了。这段时间,罚你给我洗衣服。”

“好!”苏浣儿点头如捣蒜,“还有洗头,洗澡……还是你自己来吧。”肖清寒一阵朗笑,拉着她往外走,可她坚持让他做一个全身检查。实在拗不过,肖清寒去拍了CT,结果都没有什么问题,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一番折腾,早已过了中午,苏浣儿拉着肖清寒去吃饭,专挑肝脏芹菜之类的点,说要给他补补血。吃完饭两人回了家,这大半天上山下山,又经了那一场惊吓,都疲累得厉害,可是看看身上一身的土,实在没法睡。

肖清寒送苏浣儿去镇上的浴池洗澡,自己没进去,坐在外面等。苏浣儿心里有事,洗得飞快,出来时,却见肖清寒坐在那睡着了,眉头微微蹙着,浓密的睫毛下有淡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