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阵揪疼,他昨天就没睡好,今天又经历了这么一遭,纵是铁人也够受的。回想起他飞扑到自己身上的一瞬,那裹得她透不过气来的手臂,那牢牢地护着他的身体,叫她的整颗心都要化了。那是怎样用尽全力地保护啊,宁可把自己的血肉交给碎石,也不让她身上留下一道划痕。要说这不是爱,她情愿相信太平洋会枯涸。
她小心地坐到他身边,不舍得叫醒他,只拿着毛巾一下下擦着头发。
很快,他自己醒了,见苏浣儿正拧着眉头看他,抬手就要抚她的头发,却扯动了手臂上的伤,微微皱眉,又把手放了下去。
苏浣儿收起了一脸的疼惜,拉起他另一条手臂:“走吧,回去我陪你睡觉。”
声音不太小,引得坐在收银台内的胖老板看过来,撇了撇嘴,苏浣儿却咯咯地笑了。肖清寒跟在她身后出门,唇角也染上了笑意:真好,她仍是这样地欢快;真好,她一点伤也没受;真好,这一次,又是自己护了她。
回到家里,苏浣儿积极主动地烧热水帮肖清寒洗头发,又十分热情地要帮他擦背,遭到肖清寒坚决反对。
某东西据理力争:“你的手臂不方便,让我帮你擦擦吧,我保证不看你--要不你蒙上我的眼睛。”
“不用,我信不过你。”
肖清寒半点情面也不留,苏浣儿热脸贴了冷屁股,难得的没有恼:“那我帮你把水打好。”
这次肖清寒没反对,指挥苏浣儿把水端进另一个屋子,苏浣儿乖乖照办,然后,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听到后面传来插门的声音,她又蹑手蹑脚地走回去,贴在门上想往里看。
可那不解风情的门挡得严丝合缝,她连一根眼睫毛都溜不进去。门玻璃上贴着张报纸,她正恨恨地瞪着它,门“呼啦”一下开了,肖清寒戏谑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看报纸。”苏浣儿无辜地指指报纸,却见上面一排黑色的大字:“我市警方深夜扫黄,抓获多名****人员”。
“哦,那看完了吗?”肖清寒倚在门框上,闲闲地问。
“还没有。”某东西一脸坦荡荡,盯着那标题下面的小字。
“那你继续,看完告诉我。”
“我看完了,你可以开始了。”某东西脸上堆笑,猛地把门一推,险些撞上肖清寒的鼻梁,然后,她咚咚地回了屋子,倒到了炕上。
其实,就是想看看他身上的伤,医生说淤青很严重,可他就是不给她看。闭上眼睛,眼前都是他身上青肿斑驳的模样,她根本睡不着,干脆把手机掏出来,欣赏梨花林中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笑得有点夸张,露出齐刷刷两排白牙,肖清寒也在笑,他笑起来真迷人,薄唇向上弯起好看的弧度,嘴角有淡淡的法令纹,更柔和了过于刚毅的脸部线条。他并没看镜头,而是扭头看向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大概是她刚把头枕到他肩上,他扭头看过来时,杨爷爷恰好抢拍了下来。
说起来,这是他们第一张合影,苏浣儿觉得真是漂亮,完全可以放大了当作宣传海报贴在电影院门口,她的小寒,一定能迷死一众小女生。
早上是苏浣儿先醒来的,睁开眼睛,肖清寒正面对着她,睡得十分安静。他睡着的样子更可爱,长睫毛遮住了清冷的眸,微抿着唇,额上垂下一绺碎发,显得有些孩子气,让人忍不住想搂在怀里,好好地疼爱。
苏浣儿小心地伸手探他的额头,还好,不烧了。昨天半夜,他发起了低烧,大概是伤口有轻微的发炎。好在苏浣儿这次难得没睡那么死,发现他睡得不踏实,忙起来看,又找了药喂他吃了下去。
然后,她有好一会儿没有睡,就在黑暗中看着他,因为背上缝了两处伤,他只能侧躺着,她也侧对着他,身体贴在褥子的边沿,离他不过半尺远。
感觉到她的注视,肖清寒睁开眼睛,黑暗中,眸光清亮如水:“睡觉。”
“我睡不着,你睡你的。”
“你看着,我睡不着。”
“你闭着眼睛,怎么知道我看你?”某东西开始耍无赖。
肖清寒头疼地抚抚额,作势要翻身,苏浣儿忙叫:“哎,我翻我翻,我不看你,行了吧?”
说完,她一骨碌翻了个身,使劲往炕头贴,几乎就要变作壁虎挂到墙上去了。肖清寒低低地笑:“苏浣儿,你还真是长不大。”
长不大?这是褒还是贬?苏浣儿认真思考了半天,然后自恋地认定为名贬实褒,这是肖清寒表达爱意的特殊方式。然后,她乐了,猛地一个翻身,一把搂住肖清寒的腰:“我就是长不大了,怎么着?”
肖清寒被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推她。放在上面的是那条受伤的手臂,他不敢太用力,而苏浣儿更是一把就抓住了它:“你就让我抱着吧,这样我才敢睡。要不,我怕我睡得太死,你再有哪里不舒服,我不知道。”
她一边说,一边心疼地抚他那条手臂,肖清寒只觉得一股奇异的痒从手臂向上传。说也奇怪,缝针后,这条手臂一直没有知觉,但此刻,他却觉得有一百条毛虫在上面爬,啃噬着他脆弱的神经。他忙抓住她肆意游走的手,出声道:“好好,那你不许乱动,快睡觉,我困了,伤口疼。”
最后三个字,果然让苏浣儿老实了下来,她乖乖地伏在他的胸膛前,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到底是吃了药,又实在疲累,肖清寒很快睡着了,一觉就睡到了现在。
苏浣儿悄悄地爬起来,绕到他的后背,轻手轻脚地拉开被子,又去掀他的衣服。刚掀起十几公分,她就吸了一口凉气--他古铜色的肌肤上遍布青紫的痕迹,有两处还肿了起来,形成一道粗粗的檩子,像刚受过酷刑。
她心疼得想伸手去触,又怕惊醒了他,却不妨一颗眼泪掉了出来,正落到一处青紫上。她急急地要伸手去擦,手却被抓住了。“不许看,过来。”
苏浣儿没有任何反抗,乖乖地爬回去,嘴里竟有些抽搭。肖清寒伸手抹她的脸:“爱哭鬼,我饿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做饭。”某东西立刻扬起斗志。
“不用,路口有一家粥铺,你去买两碗粥,顺便买几个茶蛋就行。”
苏浣儿本想坚持自己做,可是,她也真怕自己弄出什么折磨小寒的胃的东西,只好穿了外衣,飞跑去粥店。
等她拎着粥回来,肖清寒已经穿好了外衣,洗漱完毕。苏浣儿失望地看看脸盆里用过的水,不声不响地把粥分进碗里,闷头喝起来。
“帮我拿个勺子。”“帮我把蛋剥开。”“一会儿,你负责洗碗。”……肖清寒一连串地下令,每听到一个指令,苏浣儿的黯淡的眼睛就亮上几分,终于,又恢复了抖擞的神采,叽叽喳喳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