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老僧人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微微躬身说道:“施主快快请起。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施主不必谢老衲,一切皆是因缘而起,缘起缘灭并不是老衲力所能及之事。”
锦瑟猛然抬头,双目含泪道:“师傅,父亲不能一直这样睡下去。你要把他换回来呀。”
老僧人又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他自求的结果,别人如何能唤他回来?他要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父亲说是你把他送到那个时空里去的,所以……”
老僧人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那么施主,你呢?你又是谁送你去的呢?你父亲并不是老衲送走的,而是你们父女心灵相应,他感受到了你的需要才去找你的。你们父女的缘分,乃是前生今世注定,别人如何控制得了?”
“师傅,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父女的缘分并没有走到尽头呀,为何我醒了,父亲却又在这里昏睡?”
老僧人依然是淡然的笑着,却摇了摇头,叹道:“你可以拥有爱,但不要执著,因为分离是必然的。今日的执著,会造成明日的后悔。”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出门后还为锦瑟关上了房门。
“天啊——”锦瑟痛苦的嘶叫一声倒在地上,无奈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哭道:“怎么会是这样……”
同样是阴雨天,这里确是春雨连绵。锦瑟从父亲熟睡的禅房里出来,迎着风站在禅院里看着漫天飘散的雨丝,微微的虚起眼睛,无奈的问道:“老天啊,你可真是会捉弄人啊!”
风忽的一下子吹过来,卷着雨丝绕上锦瑟的衣裙,她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炙热。好像是有烫红的针尖刺了一下,那种热辣辣的疼痛直接钻到心里去。
她忙低头解开胸前的衣扣,却发现自己的胸口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印记。
这个印记很是奇怪,笔画歪七扭八的纠结在一起,像是道教里面用来收鬼的符咒一般,又像是某些古老的文字。淡淡的朱红色,好像是钝器在肌肤上划过后留下的红印一样。
“这是什么?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纹身?”锦瑟奇怪的抬起手来,轻轻地抚在那些印记上,便觉得肌肤上有灼热的感觉顺着指尖沁入血液之中,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想到了某个人的怀抱。想起了那些梦中哭醒的夜晚,他极其温柔地把自己搂进怀里的感觉。
叶逸风,你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是一个入梦来的虚无飘渺的影子?为何想起你的时候,这种刻骨的感觉,如此真实?
此时锦瑟心中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回到那个时空去,找到父亲,找到叶逸风,告诉他们自己只想跟他们在一起,不管是生活在梦里,亦或现实之中。她只想跟他们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不管是现代社会还是封建社会。
这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只要相爱的人能够相守在一起。
佛说,今日的执著,会造成明日的后悔。可是如果人生连这一份执着都没有了,那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她所怀有的这份执着却是一个虚影,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梦,自己还要执着下去吗?
转身推开禅房的门,锦瑟又回到了父亲的床边,慢慢的在床边坐下来看着父亲慈祥的面容,闭上眼睛就是叶逸风那张冷漠阴沉的脸和关心热切的眼神,锦瑟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为难,左思右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雨停了。天边居然出现了一道七色的彩虹。
叶逸风站在窗户前往外望去,看见天边的那道模糊的彩虹在湛蓝的天空中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又慢慢地消失掉,恨不得化身为一缕青烟随风飘到天上去,把这个死丫头的那缕魂魄抓回来。
雨后夕阳格外的灿烂,金色的光辉笼罩着大地,当天边的彩虹渐渐消退的时候,却又是漫天的晚霞。叶逸风转过身去看着依然昏睡的锦瑟,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往内宅走去。
别院里所有的丫头仆妇都知道锦瑟姑娘因为淋了一场雨而病倒了。大少爷心急如焚想尽了办法却治不了她的病,所以一个个儿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怒了大少爷,而变成大少爷发泄怒火的炮灰。
叶逸风回房后把锦瑟轻轻地放在床上,又自己去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换上,吩咐珍珠没事儿都出去伺候着,不叫的话谁都不许进来。然后自己把房门插上,转身上床,躺在锦瑟的身边,侧身以手撑着头,安静的看沉睡的她。
这死丫头跟了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长胖了不少。想想第一次看见她穿着一身粗布裤褂胡乱的翻着书桌暗格里的东西,然后找到一枚铜钱研究一番后失望的嘟囔着:盛华通宝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个小女孩果然是与众不同。
她长在贫困之家,居然不知道老百姓每天都为之辛苦劳作的铜钱是什么东西。还带出那种鄙夷的神情,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好像真的是从天上降临到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虽然,她那瘦骨如柴的小身板和黑黝黝的肌肤都跟仙女不搭边。但叶逸风依然就认定了,她就是曾先生说的那个有着九天玄女的一丝精魄的天命贵女。
那一次,她气急败坏的骂他不是人,并且强调了一句:你全家都不是人。
当时他忽然间觉得心里很痛快。
全家都不是人!你们全都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