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逸风冷笑:“我们都小看了她。她到这种时候了,想到的竟然是金姨娘的后半生。”
“什么?”锦瑟不解,瞪大了眼睛问着叶逸风,“这跟金姨娘又有什么关系了?”
叶逸风揽过她的肩膀,说道:“她自己不愿活了,却不想她那些妆奁便宜了刘家,所以写了一封遗书,说刘家宠妾灭妻,给她暗中服毒,不让她有身孕。所以她上吊,要用自己的死来控告刘家的禽兽行为,还说刘家的上一任儿媳妇也是他们谋害死的。只是没有人揭发而已。遗书里还说,她希望侯府把她的妆奁要回去,不要白白便宜了刘家,让刘家拿着这些财务继续害人。”
锦瑟惊讶的叹道:“这一招可真是厉害。刘家这下惨了。”
叶逸风是何许人?
此人阴险狠毒,有仇必报。
自从那年中元节锦瑟被人推下水的那次起,他对刘家这位公子就一直耿耿于怀。
虽然后来欧阳铄把那个轻车都尉家的公子堵在青楼里打了一顿闷棍,把那家伙弄得不能人道,给他出了一口气。可当时刘公子色迷迷看着锦瑟的眼神也一直让叶逸风心里不痛快。
但是为了行宫的事情,他还要跟姓刘的共事。而且这位刘侍郎为人十分的谨慎,对叶逸风也还一直很客气,从没有得罪他的地方。他想借机报复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后来议论到了鸾音的婚事,叶逸风便隐约的感觉后面会发生点什么。
其实他是想借刘家人的手整治鸾音的。
一个从小陷害自己往死里整自己的庶妹,后来又跟锦瑟作对,再后来又用毒谋害自己的儿子。纵然是个大度的人也忍不下这些事情了,何况叶逸风。
所以同意鸾音的婚事他本就是他用心打造的一把双刃剑。
因为鸾音的饮食起居都是自己做主,叶逸风也懒得去收买她院子里的人。便悄悄地派人把给她供米面的小商贩给顶替了,自从小肚兜的事情出来之后,他便一直给鸾音吃掺进了寒香散的碧粳米。
之所以选碧粳米,是因为这米是不给下人吃的。每次鸾音只熬一小罐粥,自己一个人吃。
叶逸风恨鸾音,但跟鸾音手下的那些丫头婆子们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也没有迁怒于那些人的必要。
再就是寒香散的量他一直都在严格控制,这东西虽然毒,但也很贵,能省的银子一定要省。叶逸风每次都给她加极少的药粉。而且鸾音并不是每天都吃碧粳米,而是隔两三天才吃一次。
但经年久月,这半年多的时间吃下来,寒香散的毒便已经深入骨髓了。
鸾音不能生育,实际上不是刘家人动的手脚。这一点鸾音心里也有数。
但正因为她有数,所以才把这事儿赖在了刘家人的身上。如果她说是叶逸风所为,不但没人相信,恐怕连金氏以后也没人管了。
反正她这辈子也做了许多坏事,叶逸风如此对自己,鸾音临死前觉得并没有什么怨恨。
大家都是各位自己的利益而已,斗胜了便是赢家,都输了便一无所有。到如今胜败已定,鸾音为了金氏,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这一切,别人都不懂。但叶逸风的心里明镜似的。
镇南侯府要跟刘侍郎府打官司,叶逸风的心里有十二分的胜算。
只是——
叶逸风靠在椅子上沉思半天,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不甘心啊!
锦瑟看他叹息,便走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为你妹妹伤心啊?”
叶逸风嗤笑一声,说道:“伤什么心?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什么?”锦瑟接过丫头端上来的鸡汤米粥来,拿了汤匙吹了吹,送到叶逸风的嘴边。
叶逸风似是不习惯被人服侍的如此周到,抬手接过锦瑟手里的汤匙,自己吃了一口,幽幽的说道:“太快了。我还想着总要折腾个三年五载的呢。”
锦瑟原本对鸾音也恨之入骨的。
什么新仇旧恨她都可以原谅,唯独鸾音妄图暗害她儿子的事情她不能原谅。只是如今鸾音人已经死了,那些仇恨也就随着淡了。到了这种时候再说让她受个三年五年的罪什么的,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她淡淡的一笑,说道:“人死如灯灭。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总不能怀着仇恨过一辈子,该忘的都忘了吧。”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嗯,听你的。”
锦瑟见他笑了,便放了心。
鸾音的死自然要惊动了官府。
刘家垂死挣扎也没逃过叶逸风的手段。最后他们不但厚葬了鸾音,还把鸾音嫁入他们家的时候所带的妆奁一分不少的都退了回来。
叶逸风把这些拿出一半来交给了金氏,另一半则让画眉等几个陪嫁的下人给分了。并把她们的卖身契都给了他们,还了他们自由。
金氏也万念俱灰,自请去家庙剃度出家,要为自己和鸾音这辈子所犯下的罪孽忏悔。
叶敬淳见她心意已决,便准了她。另派了两个老婆子跟了去服侍。
这些事情一件件的办完之后,也便到了深冬季节。
这日天又下起了雪,锦瑟坐在新修了夹壁火道的屋子里,手里拿着一张大红笺子微微的笑着。
锦衣站在一旁端着一盏茶,叶寿家的恭顺的立在下手,等锦瑟看完了,方笑道:“奶奶看有什么不妥,奴才说给他们,叫他们改了好赶着去准备。”
锦瑟笑道:“没什么不妥。这很好,你就叫他们去准备吧。珍珠虽然是个丫头,但跟了我这几年也算是立下了功劳。如今她嫁人,嫁的又是你的侄子,我若是亏待了她,索性连你也亏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