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都东城,睿王府,书房。
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轻唤一声来人,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位武者,半跪在前一言不发,等着即将到来的命令。中年男人将一封信封好,交于眼前的武者。
“务必于三日内将此信交于那人之手。”中年男人嘱咐。
“还有。”
“主子吩咐。”
“传令给我们的人,宇文贪狼之事不要上折子。快去办吧。”
待那武者走后,中年男人推开窗户,抬头望了望天空,远处乌云阵阵,自言自语道“天,要变了。”
兴都东城,钱王府,议事厅。
“给各处传话,最近不许惹事,还有,给我们的人发信,向陛下上折子,务必保住镇西将军。”
兴都北城,大将军王府,沁心园主阁前。
“夫人。朝中来报,今日早朝,镇西将军以私伤国公,损伤龙脉之罪打入天牢,端阳问斩。”碧儿小心的对沐欣羽说。
“什么?”沐欣羽瞪着眼睛似是不相信一般。
旋即沉声道“呵呵。真是好儿子,刚满十六就折自己父亲一臂。传我的话,将少爷关入柴房,任何人不许去送任何东西,没我的话不许放他出来。”
说完一人走到阁楼西边,推开窗户,望着远方,喃喃道“你还不肯回来么?我。想你了。”却不知,两行清泪早已流下。
兴都东城,宰相府,府门前车马纵横,府中人声鼎沸。
“相国大人我们今日可是大获全胜啊。”一位官员阿谀。
“恭喜相国大人,今日定了宇文贪狼的罪,镇西将军换成我们的人,我们手里可就多了十万大军啊。”
“哎。李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我们手里,是陛下,是朝廷,李大人以后可要注意啊,莫要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岑安笑吟吟的说道。
“众位大人,静一静。”岑安收起笑容,一脸严肃。
“众位大人,今日我们定了宇文贪狼的罪,但是我们也不可大意,大将军王虽然三年不入朝,然此人根基尚在,当年此人的铁血想必众位大人还记得吧。今日请各位大人前来,不是为了庆功,而是为了示警!”岑安顿了一顿。
“示警?相国大人何出此言?大将军王当年麾下三大将领号称天上杀破狼三星下凡,今日我们除去一个,难道得越怕他不成?”一位官员不以为然。
“众位大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今日虽以雷霆手段定了宇文贪狼的罪,但是兵部纳兰破军还在,朝中武将还在,睿王钱王之党亦在,他们必然会设法营救,所以诸位大人在端阳佳节之前还请多多留心,约束家人亲信,以免被他人抓到把柄,否则局面反转我们得不偿失。”
“相国大人深谋远虑,我等不及。”
“谨遵相国大人谕令。”
兴都东城,兴阳公主府。
“公主,这些就是今日早朝之后各处的反应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公主难道不去看看宇文将军吗?”
“这有什么好看的,等他出来自然会来见我。”
“公主,您是不是急糊涂了,宇文将军端阳节就要被处斩了,哪能出来见你。”
“端阳佳节风景甚好,怎会有人杀人煞了风景。”雍容华贵的女子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像是在为眼前这个精致的小丫头解释。
夕阳西下,诺大的兴都城被夜幕锁住。
“嘭。”听到声响窝在杂草里的人挣开朦胧的眼睛。正是小王爷慕亦城。离他不远处站着一位黑衣人,黑衣黑发,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再看那人的脸,竟是一名女子,面目清冷,桀骜不驯。
那女子径直坐在旁边的茅草上,将手里的东西扔到睡眼朦胧的慕亦城怀里,是一个油纸包。
“喏,吃吧,仙客居的酱牛肉。记得你以前挺爱吃的。正好顺路,来看看你。”
“额。这个味道的酱牛肉是八十八金一桌的酒席上的吧?你哪来那么多钱?”慕亦城疑惑道。
“管那么多,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女子不悦。
“用左手拿着吃,右手给我。”说着那女子拉过慕亦城的右手,将另一只手里拎着的小瓷坛的封口打开。
“唔。好酒,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还带酒了。”慕亦城眼馋不已。
“瞎动什么?坐好,吃你的肉,这酒是拿来洗伤口的。”女子头也不抬,将酒倒在慕亦城的右手掌中。
“嘶。”
“疼么?”
“不。疼。”
“装。”说着女子在伤口上故意一用力。
“疼疼疼疼。。”
“咯咯咯。让你装。”女子却笑了起来。
清洗完伤口,女子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和纱布,将伤口包起来
“好了,没什么事了,我走了,油纸给我,免得夫人看见。”
女子刚要走,慕亦城想到昨日南宫青云最后昏死过去,他回家就被母亲禁足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便急忙问道
“冷烟。青云怎么样了?”
“不知道。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毕竟没有听到威烈公去世的消息。”
“。”
“不过另一人倒是不好。”
“谁?天衡和天金也被罚了?”
“不是,是宇文叔叔。”
“他怎么了?谁能把他怎么样?”慕亦城有些吃惊。
“今日早朝,定了死罪,现在在天牢。”冷烟淡淡的说道。
“什么?怎么定的罪?他干什么了?”
“以下犯上啊,私伤国公,致龙脉受损。”
慕亦城登时愣在了那里,私伤国公这个有心人要运作确实是大罪,但是这龙脉受损是怎么说的?慕亦城看着冷烟,冷烟看出了慕亦城的心思,瞅了瞅慕亦城刚包好的右手。
“这。难道没人向皇伯解释么?”
“呵呵。慕亦城你也是先帝养大的?这种事用的着解释吗?”冷烟冷笑。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宇文叔叔回京帮我对付魏武,都是我的错。”慕亦城一脸愧疚,想到自己为了帮南宫青云对付魏武飞鸽传书给宇文贪狼,宇文贪狼收信以后二话不说,星夜兼程赶到兴都,他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宇文贪狼就被下了冤狱。其实也不能算作冤狱,这种罪可大可小,若是旁人也许问都没人问,可是他是宇文贪狼,手握重兵,这些其实也不重要,而重要的是,他不是皇帝的人,或者。他不听皇帝的话。冷烟说的没错,这种事不需要解释,因为给他定罪的人就根本没想着听解释。
“好了,我走了,你注意身体,这事不怪你,就算不用这个罪名,还会有其他罪名。朝堂上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冷烟叹息一声,跃出柴房,只留下慕亦城一人怔怔的发呆。月光倾城,却无心看美景,只有凄凉。
兴都北城,天牢。
“宇文将军,您就给我们讲讲当年大将军王兵出北地征伐蛮族的事吧,我们都想知道大将军王是怎么把几十万蛮族打的屁滚尿流的。”一群年轻的狱卒围在关押宇文贪狼的牢房旁边满眼期待。
“嘿。我说你们几个小东西,大半夜不去睡觉听什么故事,滚滚滚,别打扰老子睡觉。”宇文贪狼一脸不耐烦,嘴里叼着一根茅草。
“将军,你就给我们讲讲吧,我们几个好酒好菜的伺候您一天了,您就当那我们逗个闷子,让我们这些小辈好知道您当年的英勇事迹啊,给我们讲讲吧。”
“嗯。听着挺有道理的,好!那就给你们这些小东西讲讲。”宇文贪狼做起来,振作了一下精神。
“好好听啊,不许插嘴。跟着主子打仗那叫一个痛快。”
“将军。主子?”一个狱卒不解,刚说完就被其他几个狱卒捂住嘴,生怕惹毛了眼前这位将军。
“怎么?叫主子听不懂?老子的主子,就是你们说的大将军王,老子我当年是奴籍,逃荒快要饿死了,是主子给了口吃的,还特许我当他的亲兵,叫主子习惯了,别说老子最大做了个将军,就是老子做到国公,王爷还是老子的主子,主子让西我不往东,主子让往东我绝不去西。要说当初老子跟着王爷兵出北地的时候啊,刚开始,那个胖子钱王不给军饷,说是国库空虚!怎么办啊,几十万大军没军饷怎么成,这我们哪能忍啊,主子说没钱我打什么,贪狼你带上一万骑兵去周围各州把府库里的军饷给我运来,我当时傻啊,没懂主子的意思,还心想不是说没军饷嘛,我去哪里领。还是破军大哥在我耳边跟我说了句大将军叫你带兵去取,他们给就拿,不给的话一万饿肚子的兵可是要吃饭的。老子这才明白,然后老子就去北地各州溜达了一趟,把几十万大军的军饷给取回来了。这军饷有了,自然就要打仗了,要说那蛮族骑兵。。”
“将军继续说啊。”狱卒们吵嚷着。
“嘘。”宇文贪狼坐了个噤声的手势。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宇文贪狼高声喝道。牢房的拐角处显出一个人影,一身夜行服,夜间天牢昏暗,看不清面貌。众狱卒,看到人影立马起身,抽刀出鞘,挡在宇文贪狼面前,为首一人对众人下令“保护将军。”,有一人还将佩刀扔给宇文贪狼。
“来者何人!”为首的狱卒喝问。
“宇文叔叔真是到那里都过的很滋润呢。我还道这天牢清苦,提了好酒来看宇文叔叔,不想宇文叔叔这般受欢迎。”那人声音清寒,从黑影中走出,竟是一女子,而且是个漂亮女子。
“嗨,我当是仇家来索命,原来是小烟儿啊。”宇文贪狼一脸轻松,将刀扔回那个狱卒,又懒散的坐下。来者正是冷烟。
“哎哎哎,你们几个,都把刀放下,这姑娘是来看我的。烟儿,过来,陪宇文叔叔喝酒。”宇文贪狼一边指挥几个狱卒,一边对冷烟招呼,好像天牢是他的镇西将军府一般。
“这位姑娘好身手,竟然可以潜进天牢不被发觉。”一位狱卒喝了口酒赞叹不绝。
“这等防卫我若被发觉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冷烟冰冷的回答。几位狱卒神色登时难看起来。刚要发作却被宇文贪狼打断。
“嗨,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般清冷,知道你武艺好,但是可别小看这些小兄弟,这些小兄弟可不是酒囊饭袋,而是精挑细选的侍卫。”宇文贪狼咬了一口羊腿,不经意的说着。
“啊?将军怎知。”狱卒们吃惊不已。
“我不但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狱卒,我还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是不是睿王那个犹豫小白脸王爷啊?”宇文贪狼依旧吃着羊腿漫不经心的说着。
“啊?将军如何得知?”狱卒们更吃惊了。
“嗨,我在兴都熟人不多,你们家王爷算是个熟人,这天牢又是你们家王爷的地盘,他还欠着我和主子的人情呢,不把我好好养着我家主子回来问他要人,看他怎么有脸见我家主子。”宇文贪狼拿着跟茅草边剔牙边说。
“将军我们家王爷欠你什么情了啊。”狱卒们又好奇起来。
“哼!要不是我,他媳妇早就嫁别。额。别瞎打听,小东西们不知道儒家孔老夫子曾说非礼勿问啊!”
“将军。好像没有这句。”狱卒小声道。
“没有吗?怎么会没有,老子说有就有,你们不知道是你们没文化。小东西们以后要多读书,知道吗?”宇文贪狼面不红气不喘。
冷烟看着这位现在还如此开心,厚脸皮吹牛的叔叔不知道是该为他高兴还是该为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