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澈还没开口,身旁的姚氏抢先着又开口了:“念儿,你这么胡乱一指,连爹娘都看不清你指的哪几个菜,澈儿又怎么会知道。”
“娘……”宫念之抬起头,看着母亲,冲着她不依的唤了声,试图告诉她她才是她的亲女儿,即便是女婿也是不及女儿亲的。
都这么指出来告诉他了还不行?难道要让她亲自夹到他碗里,送到他嘴边才行?
“念儿,你娘说的对,你这么指着我们二人都看不清,何况澈儿,你该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都身为王妃了,还这么不知分寸,将澈儿能吃的菜夹到他碗中。”宫老爷的话更直接更干脆。
他是有病,不是断手断脚!
宫念之忍着想扶额的冲动,咽下一句叫声,才放下手中喝汤的勺子,拾起筷子,将桌上的一些素淡菜色往他碗中叠去。
行!要吃饭是吧,要她夹给他是吧,那就撑死你,宫念之越夹越快,越夹越多,拼命的往君澈眼前的碗中叠去。
不到一会功夫,碗中的食物就叠成了一座小山,然后转过头,瞟了他一眼,挑衅的示意,满意了吧,吃死你。
粉白的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君澈拿起筷子,就着碗中的食物优雅的进食,皇家培养出的良好习惯,让他连吃饭都缓慢有礼,完美的简直像是一幅画,让人转不开视线,她甚至怀疑,依他的容貌,若见过他的人必定认为他挖鼻孔的样子也是帅的无可挑剔。
饭桌上的一幕在宫念之无可奈何的伺候下宣告落幕,下午时分大家都聚在大厅内闲聊,丝毫没有任何隔阂,畅快的说笑。
直到日下西头,他们才起身准备打道回王府,宫家二老再三劝阻,希望他们能在宫府里多住两日,但是明日便要进宫面圣,要准备的事情也不少,所以只能尽快赶回去。
临行前,满儿把着宫念之的裙摆哭嚷不休不让她走,在她再三劝哄下,允诺两天后还会回来看他,并且带给他一头玩偶喜洋洋,他这才吸回鼻涕和眼泪,依依不舍的和她挥手告别。
回去路上,两人虽是一言不发,但似乎气氛没有来前的那么生疏僵硬了,不知不觉,很多东西都在细微的改变着。
王府很快就到了,宫念之同样率先下了马车,和三个丫鬟回到自己的院落,而君澈也在他的贴身随从陪同下,回到他自己休息的地方。
虽然两人已经成亲,却没有谁提只字片语关于洞房的事,他们似乎心照不宣,各过各的。
天色暗了下来,宫念之只用了简单的晚膳之后,便将三个丫头支下去休息,今天忙活了一天,还坐了大半个时辰颠来倒去的马车,也已经累的不行,洗了个澡之后换上清爽的素色里衣正准备熄灯睡觉,门上却响起了一阵不响却稍显急促的敲门声。
宫念之凝眉,转身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一脸凝重的女人,她认得她,那个跟在君澈身边形影不离的女子。
“何事?”宫念之开口,相较女子焦急到无法掩饰的面色,不疾不徐的问道。
“王爷病发严重,求王妃救救王爷。”说罢,女子已然跪在地上。
宫念之眉目一凛,转身,捞过屏风上的薄纱套在身上,便道:“边走边说。”
“白日不是好好的,为何突然发病?”
“王爷的病情本就不太稳定,太医交代过,切勿吹风,今日虽是准备妥善,但王爷从未在外呆过一天,难免染上了一些风寒,刚一回房,连晚膳都还没用,便咳喘不止,奴婢已经尽力帮忙,却不见成效,王爷越发难受,奴婢们心急,只好找王妃来帮忙,希望王妃能救治王爷。”
他们只在白日里看过她对王爷膳食的了解,便笃定了她一定通晓医理,一见情况严重,连大夫都给忘了,便匆匆忙忙跑过来找王妃。
宫念之点点头,了解了大致情况的她,凝眉深思,今日一天,光是膳食上她虽然不满,却也谨慎的给他挑选了素淡的菜色,他突然发病跟食物应该没有关系,至于这女子说的吹风,她并不认为吹一点风就能诱发难以克制的病情,这是无稽之谈,那在现代得哮喘的人岂不是要天天捂着嘴角和鼻子过日子了?
何况,今日他出门戴斗笠,家中气温舒适,根本没有吹上风寒的机会。
宫念之眸色紧蹙,整颗心思因为那被病痛折磨的男人儿上上下下不断起伏着。
“王妃到了。”女子上前急着推开门,宫念之一进来,她便急急关上。
宫念之才踏步而进,便听见屏风隔着的内室传来一阵瓷器随地的刺耳声响,接着,一声声莫名熟悉的咳嗽声夹着沉重艰难的粗厚喘息,像是被卡住喉咙,扼住呼吸道般从内室惊悚的传出。
水亮星眸顿时一缩,她迅速动作,疾步往里踏去。
被白纱仙鹤图屏风隔着的内室一片狼藉,宫念之刚踏进里头,一个白玉瓷杯就当头飞来,她眉眼一跳,火速往后挪了一步,惊险的闪过‘暗器’,只听见砰的一声,精致的杯子在她脚步绽开无数碎片。
“王妃,你没事吧?”女子站在身后,担心的问道。
宫念之摆手表示无恙。
循着杯子望去,整个内室摔的摔,碎的碎,几乎没有完好的东西,而那个‘破坏者’如今正趴在空无一物的圆桌上,双手吃力的撑着白玉桌面,面色煞白,两眼混沌,一声重过一声的喘着气,那痛苦的模样仿佛整个房内的空气正在抽离,非得用尽全力的喘息才能吸进那越来越稀薄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