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的所见所闻,令陈离一整夜不能安寝,不停地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挨到日出时分,陈离出门雇了一架牛车,直奔张仪家中。
同行的小唯小嘴嘟嘟,一脸不悦的表情,因为她又要身不由己地再次离开陈离。
不过陈离安排小唯离开,也是颇为无奈的选择。经过昨日夜探昭阳府,陈离感到不可预测的未来要比想象中危险得多,可谓是处处危机四伏,自己恨不得当夜就离开郢都这是非之地,只是一想到韩慕儿,他又放弃了独自逃离的想法,心想怎的也要助她一起脱离险地才是大丈夫所为。否则,又与昭阳等背信弃义之流何异?所以为保险起见,他只能安排小唯先随张仪率先离开郢都,既是令二人能有个照应,也为了自己行动方便,免去后顾之忧。
陈离小唯二人到达富贵巷,见张仪早已收拾妥当,拄着一根拐杖正在院中勉强行走。见陈离如约而至,张仪自是万分欣喜。几人匆匆用罢早饭,便启程出发。
陈离见张仪妻儿没有跟随,大为惊讶。张仪解释道,妻儿在楚数年,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妻子平时为人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也可以勉强度日。小儿张若,年纪尚幼,与她母亲一同留在这里,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强过与自己一起劳碌奔波。待到自己生活安定下来,再接他母子二人团聚不迟。
陈离听罢,只是一声叹息,默默无言,半晌才道:“若是如此,张兄伤势未愈,身边怎可无人照顾,我的贴身丫头小唯聪明伶俐,着她和张兄一起回魏,也算是彼此有个照应。”
张仪本要推辞,只是陈离态度鉴定,也就不再反对。
一路穿街过巷,出北门,约摸一个时辰,一行人到达云梦泽码头。
此刻天虽已大亮,但云梦泽仍然雾气昭昭,无边无际。在陈离看来,这迷雾便如同是虚无缥缈的未来一般,令人看不清、猜不透,心中不免有些彷徨。
迎面走来一人,远远的便招呼张仪。陈离细看,正是昨日张仪门外看到的贵族公子屈原。
屈原对二人颇为客气,先对陈离善意地点头示意,便拉着张仪到僻静处谈话,似乎对张仪执意离去颇感惋惜,但仍不死心,想要做最后一次地努力挽留。
陈离见小唯仍旧嘟着小嘴,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便轻轻把她的头搂在自己怀中,轻声安慰道:“傻孩子,莫要再耍小性子。我又何尝舍得你离开?奈何张兄伤势未愈,孤身一人,日后的起居生活,就全靠你来照顾了。况且,现在郢都的情况,我心里没有一点把握。你离开后,我也就心无牵挂,若要全身而退还是不难的。”
小唯道:“那陈爷为何不与我一起走?哎!其实小唯心里清楚得很,陈爷心里放不下韩小姐。小唯也不敢违背了陈爷的意思,只是,只是希望陈爷可以保证安全,早日到大梁去寻小唯,免得小唯终日牵挂。”
陈离道:“这个自然。你放心去吧。短则三五天,多则在旬日之间,我定会去寻你。说不定,我会比你二人先到大梁呢。”
二人正在相拥浓情蜜意之时,陈离突然瞥见有三人离船下岸,样貌极为熟悉。待仔细观察,见几人虽然经过精心掩饰,但陈离仍然认出其中一人分明就是褚阔。陈离心中顿时大惊,不知这巨匪来郢都做甚。只见褚阔和前来迎接之人交头接耳一番,便登车往城中疾驰而去。
望着载有张仪、小唯的大船在迷雾中渐行渐远,陈离不禁长叹一声,暗道终于了却了一段心事。但是此刻却又有更多的心事按耐不住涌上心头,使得陈离一路上颇为心烦气躁,心中思绪重重,也无心观赏路边风景,不知不觉间竟走差了小路,到醒悟过来,路上就只剩他一人而已。陈离摇头苦笑,正要回头,突听前面有人道:“嘿,小子!”
陈离抬头一看,见前面一人不知何时立于小路中央,便笑道:“大哥叫我么?”
那人狠狠道:“就是你,有胆随我来。“言罢便往路边树林而去。
陈离心道,我有胆无胆,与你何干?竟不理大汉,自顾自地往回走去。
但未走几步,只见前方不远处又闪出二壮汉拦住去路,也不见二人说话,只是环抱着双臂,盯着陈离向树林方向努嘴。陈离颇为无奈地低头苦笑一声,只得往树林中缓步而行。
陈离心中暗想,想必这几个强人,便是昭府那个老鬼洪叔安排的杀我之人了。只是不知这几人是否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即使有些能耐,若想杀我陈离岂是那么容易的,到时候是谁倒霉还不得而知呢!
陈离尾随前面的大汉走进林中,只见迎面竟站着整整十人,个个身着劲装,手执利刃,加上后面两人,共有十二人之多。陈离心中骂到,昨夜那老鬼洪叔不是说好安排六个人么,怎么此时竟多出一倍来?看来那个洪叔真是老奸巨猾,跟他主子一样口是心非,一点诚信也没有。
虽然如此,陈离仍然满口堆笑道:“几位大哥,小弟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请问有何指教?“
一大汉厉声喝道:“休要啰嗦。任你嘴巴多甜,也休想活过今日!”说着举剑就要冲过来。
陈离见对方来势汹汹,眼珠一转,便大声喝道:“东郭柏,你好胆!”
那人当时一愣,停住脚步问道:“你认得我?”
陈离心中暗笑,心想还真让我蒙对了,接着道:“东郭柏,唐眛,伏成,霍商,鲍氏兄弟,不就是你们这几个废物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竟敢为难本大爷!”言罢轻轻抽出凌霄,在众人眼前一晃,心道,看这情形,话说得再大也休想吓住这许多人,不动些真格的怕是不行了。
几个大汉被陈离一一点出名姓,相互看了看,似乎一时有点摸不到头脑。
不过俄而东郭柏便又鼓足精神,举起利刃指向陈离,恶狠狠道:“小子竟敢口出狂言,大爷今日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陈离故作轻松道:“好,很好!你们是一个一个上,来个车轮大战,还是一起上?”
东郭柏笑道:“我们兄弟虽一起来,但是对付你小子这样的嘴把式,难道还要一起上么?”说着向后一使眼色,一个高大的身形几步跃到陈离面前,以上凌下举剑便砍。
陈离早有准备,双手横刀挡住对方奋力一击,随即兵器交格,顺势向前一步,凌霄扫向对方胸前,二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
十几合后,陈离已知对方功力不低,自己一时半刻恐怕很难取胜。况且对方还有十余人在旁,若真的来个车轮大战,也许坚持不到一轮,就会累得自己趴下。若是对方放下身段,群起而攻之,则自己定是凶多吉少。眼下是生死关头,以命相搏,又不是切磋技艺,看来只能无所不用其极,以巧取胜了!但是,此时此刻又该如何取胜呢?这时陈离突想起,前几日与褚阔比武时,凌霄宝刀劈断了褚阔重剑的情景,顿时精神大振,暗想看来此刻也只有斩断这几人武器,希望可以吓唬住他们,令其知难而退。
想到此便陈离不敢再迟疑,看准机会突然高高跃起,双手握刀运足全身之力,长啸一声,如天神下凡一般,奋力劈下。对方见此,便横剑要格开。那曾想咔嚓一声,长剑竟硬生生断作两截,顿时当场一愣。陈离那会犹豫,抓住这一刹那的手机,飞起一脚正中那人小腹。那人往后急退几步,跌坐在地,嘴角渗出血丝。
陈离毫不停歇,挥刀冲向其他人。众人还未及时反应过来,见陈离冲到面前长刀落下,便纷纷横剑格挡。陈离呼啸着一阵奋力劈砍,转眼十二人的兵器全部折断。面对如风般杀到自己面前如杀神般的陈离,众人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陈离哈哈大笑道:“还不快滚,难道还要大爷在尔等脖子上试试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地扔下残剑,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