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慕儿的闺房之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虽然此刻室外寒风阵阵,室内却温暖如春。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淡淡地幽香,直教人魂不守舍,浮想联翩。
陈离走近韩慕儿卧榻,蹲下身来用手指轻轻咚咚敲了几下,暗格中却没有一点回应,不知此时的昭桓,是已被偷偷运到外面的什么地方,还是仍然沉睡在这美妙的温柔乡中。
陈离落下幔帐,和衣躺在韩慕儿卧榻之上,静静地等待着,希望韩慕儿早些归来。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是盖着和有韩慕儿幽幽体香的锦被,心中又生出一股莫名的兴奋。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陈离才听到房门打开,有人轻轻走进来。
只听外面一阵七手八脚的忙碌,似是有人在往木桶中倒水的声音,还有女子声音道:“玲珑,再加些热水,加些花瓣,小姐马上就要回来了。”
陈离听到,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暗道,我的大小姐呀,现在是生死关头,你还有闲情逸致洗个什么花瓣浴!
不一刻,就听到韩慕儿问道:“锦绣,怎么样了,还没准备好么?”
一侍女应道:“刚刚好,小姐来吧。”
外面又是一阵忙活。听见有沙沙的声音,陈离不禁猜测,必是外面韩慕儿正在宽衣解带,这该是一副如何美妙的场景。之后不时听到有人到往木桶中加水的声音。时间在慢慢流逝,陈离已有些不耐烦了,顾不得去想象外面的情景如何香艳,但又不得不按耐心中急躁的情绪,静静地等。
大约过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听道韩慕儿道:“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众侍女应声而退。
透过幔帐,陈离见韩慕儿轻轻坐下,似是对着铜镜在装扮,刚要开口说话,只听韩慕儿缓缓道:“你来了多久?”
陈离暗道这小女子果然厉害,轻声道:“很久了,但是什么也没看到。”
韩慕儿咯咯一笑:“哦?难不成你睡着了?”
陈离道:“熄灯,快过来,我有十万火急的话要对你讲。”
韩慕儿竟真的吹熄蜡烛,挑起幔帐,走进来掀开锦被,面对陈离躺下。
陈离感到此时韩慕儿只身着柔丝般顺滑的衬衣,温暖而柔软的身体紧贴着自己,大感受不了。但现在是非常时刻,危在旦夕,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急忙低声道:“小姐好兴致!如今大难临头,还有心思沐浴?”
韩慕儿道:“莫要危言耸听,到底有什么事?”
陈离道:“塌下暗格里的货还在么?”
韩慕儿娇躯一震道:“还在。”
陈离道:“那为何一点反应没有?”
韩慕儿道:“我给他喂了大剂量迷药,明日午时之前绝不会醒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离道:“我如何知道的并不打紧,要命地是老鬼洪叔也知道了。他已命令唐眛组织人手,寅时就要前来抢货,你和你的下属会有好下场么!”
韩慕儿惊道:“此话当真?你从哪里听来的?你竟知道洪叔!”
陈离道:“哪里听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我亲耳听到,老鬼洪叔亲口说出来的!小姐现在别再管什么复国,什么名册,快点想办法怎么逃命吧。稍有迟疑,便玉石俱焚了!”
韩慕儿道:“想不到我如此煞费苦心,到头来却是枉费心机!我真是不甘心!”
陈离道:“别忙着感叹了。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快逃命吧。对了,我听洪叔说他是得到密报,才获悉此事。小姐的人会不会有问题?你只道昭阳府中有你的人,难道昭阳就不能在你的人里安排眼线?我把你叫到榻上,并不是要占你口舌上的便宜,是怕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到!知道么?”
韩慕儿道:“这不可能。我的人都是自越国而来,已跟随我多年的,怎么会有叛徒!”
陈离不屑道:“只要价码合适,人人都可以是叛徒。小姐不要忒天真了。”
韩慕儿陷入沉思,似乎正在努力回忆可以揪出叛徒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因为她知道,若不把叛徒找出来,她今日必然在劫难逃。
良久,韩慕儿对陈离道:“若是果真有叛徒,我大抵已知是谁了。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行事。现在刚刚子时,我去把我的人召集起来,商议一下如何逃走。”言罢起身,顷刻间便利索地换上一身劲装,如风般推门而出。
因为都住在同一所大院中,所以韩慕儿不一刻便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她房中。
此刻房中早已燃起数支蜡烛。陈离见来人中除了八美,还有韩慕儿的两个侍女,玲珑和锦绣。八美自是春兰秋菊,各胜擅场,玲珑锦绣正值妙龄,体态婀娜,也着实让人看着喜欢。
韩慕儿指着陈离对大家道:“这位是陈离陈爷。”
见众女要跟他行礼,陈离抢着说道:“各位姐姐不必客气。不知道你们是否知晓,其实韩小姐已把她自己连同各位姐姐都许给了在下,今夜我们欢聚一堂,真是令人不胜欣喜。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所以用不着跟在下客气!”
众女听罢,不禁抿嘴偷笑。
韩慕儿眉头一皱道:“现在这个时候,你怎还有心说笑!实话和大家说,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现在时刻都有生命危险,所以今夜必须逃出昭府,离开郢都,所以召集众姐妹前来,商议一下对策。”
这一个深秋的夜晚,虽不时有阵阵寒风吹过,却也是一片安静祥和。只是,不知有多少人知道,安静祥和之中,却是暗藏着无限的杀机。
突然之间,一阵铜锣声打破夜的沉寂,有人慌忙大叫道:“走水啦!走水啦!”
只见昭阳府中,五六处宅院建筑,包括韩慕儿的大院,不知何故竟同时燃烧起来,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刹那间便蔓延开来,火势越来越大,整个昭阳府犹如一片火海。府中呼喊声,哭叫声,吵骂声,犬吠声,不绝于耳,乱作一团。
趁着混乱,陈离韩慕儿等一行十余人,骑马闯到昭阳府邸大门之前。
韩慕儿对守卫大吼道:“快开门!”
只见一人幽幽从大门边闪出来,问道:“韩小姐,不在府中救火,如此深夜要去哪里?”
韩慕儿大怒道:“放肆!好你个唐眛,我韩慕儿去哪里何时轮到你来管!滚开!”
唐眛不慌不忙道:“在下当然管不得小姐。但是今夜小姐若想出府,必须得洪叔首肯!”
韩慕儿不屑道:“如若不然呢?”
唐眛也不答话,一挥手,身后十余名守卫挺长戈便一字摆开。
韩慕儿冷笑道:“就凭你们!”言罢双腿一夹马腹催马向前,同时右手迅速摘下悬于马上的一杆亮银方天画戟,双手舞动着大吼一声冲杀过去,往来奔袭几个回合,唐眛与守卫便四散而逃。
陈离见韩慕儿舞着方天戟,真如天神下凡一般,不仅英姿飒爽,而且勇不可当。众人也没闲着看热闹,趁机夺门而出。
一行八骑十余人在大街上飞驰,奔驰的马蹄声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美梦。不一刻郢都西门便呈现在眼前。只听韩慕儿一声长啸,大门竟被人缓缓开启。众人见此,无不大喜,遂马不停蹄,飞也似的冲出城去。
但众人未走多远,就听见背后大队追兵已尾随而来。陈离回头看时,只见无数火把正快速移动,且移动速度越来越快,己方虽暂时领先,但是人多马少行动迟缓,这样下去,被大队追兵赶上只是迟早的事。
眼见前方道路出现岔口,韩慕儿勒马挥舞方天戟指挥道:“我们分两路走,陈离你带上昭桓,加上锦绣和玲珑,我们走这边,其他人走另一边,明日午时在七星镇周家老店集合!”言罢便拍马急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