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凌霄潜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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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非草木

陈离带着昭桓乘一匹马,玲珑与锦绣合乘一匹,各自快马加鞭,紧紧跟随着韩慕儿的骏马。

行到一密林之处,韩慕儿招呼众人下马,伸手拔出鱼肠剑,飞速往几匹马的马臀依次刺下,马儿哪里禁得住如此剧痛,不由发出哀鸣,飞也似的继续向前奔驰而去。

随后韩慕儿引着陈离等人离开大路,进入密林之中继续前行。林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几人只得一边拨开杂草荆棘开路,一边缓步而行。

走了足有一个多时辰,众人发现前方有一小山洞,便进去坐下歇息片刻。

此刻虽是深秋之夜,凉风习习,但陈离扛着昭桓,举步维艰,早已满头大汗。见可以休息片刻,忙把肩上扛着装有昭桓的口袋扔在地上,一边大口喘着粗气擦汗,一边对韩慕儿抱怨道:“逃命就逃命吧,为何还要带着这货一起!”

韩慕儿冷冷道:“既然昭阳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虽然此时天黑,看不到韩慕儿表情,但陈离可以想象,现在的韩慕儿必是咬牙切齿、怒目横眉,心道,看来得罪什么人也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否则后果绝对是不堪想象。昭阳老儿虽然算计了韩慕儿,但是看来免不了要连累昭桓这乖儿子丢了性命。

一阵沉默后,突听韩慕儿道:“锦绣,说良心话,我韩慕儿待你如何?”

锦绣似乎被韩慕儿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小姐待婢子自是如亲生姐妹一般。小姐为何有此一问?”

韩慕儿冷冷道:“好!既然本小姐并没有亏待你,为何你要出卖我?”

听韩慕儿有此一问,陈离也不禁打了个冷颤,忧心忡忡地盯着锦绣。

锦绣忙辩解道:“小姐,婢子没有,真的没有!”

韩慕儿燃起火折子,双眼圆睁盯着锦绣,厉声道:“哦?难道我错怪你了不成,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火光映照着锦绣一张惊恐万分、花容失色的脸,下意识地躲闪着韩慕儿如炬的目光。这时连陈离也看出了这个锦绣必是大有问题。

韩慕儿继续道:“好,很好!你不说,那么本小姐替你说!既然你没有出卖我,那么刚刚我们进入密林之时,你为何要用匕首在大树上留下记号?你自以为行事谨慎,但不要以为别人都是瞎子!还有,你的香囊里面的东西,现在是不是已经全部漏光了?”

锦绣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用手捂住自己腰间的香囊。陈离见此,暗道,刚刚我并没有注意到锦绣在大树上留下什么记号,已被韩慕儿指桑骂槐地骂成个瞎子,着实丢脸。这次还是机灵些,多少也要为自己挽回点颜面。想罢,不等锦绣答话,便如电般出手,一把扯下锦绣腰间的香囊。翻来覆去仔细检查之下,只见香囊底部果然破了一个小口,只是一时分辨不出到底是不小心剐坏的,还是有意为之。陈离用手轻轻一挤,香囊中便喷出一些粉末落在手上,颜色并不显眼,只是略微发黑,低头闻了闻,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并不觉有何异常。

韩慕儿道:“不用闻了。我曾听锦绣讲过,她香囊里加的香料,若是量少,除非是猎犬,常人很难能闻出味道。但是这东西的味道虽淡,但是附着力强,风吹不散,而且可保持二十四个时辰之久。锦绣,对不对?”

陈离一听,心中暗道,刚刚被骂了一会瞎子,现在又被骂作是猎犬,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锦绣此时脸色苍白,听韩慕儿问话,惨笑道:“小姐说的不错。我的确出卖了小姐。事到如今,我已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韩慕儿气极,右手端起方天戟,大吼道:“好个贱人,我现在就杀了你!”

只见玲珑突然跪在韩慕儿面前,哭求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看在锦绣姐多年来忠心耿耿,小姐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韩慕儿怒道:“滚开,难道现在你也要背叛我?”

玲珑忙道:“婢子不敢,婢子不敢!”

韩慕儿道:“那还不快滚开!”

锦绣缓缓安慰玲珑道:“玲珑姐,没你的事,不要管我。你我姐妹一场,这个情我心领了。”

陈离见此,也不知如何是好,但眼见一如花般少女马上要血溅当场,虽然明知她有错在先,仍有些于心不忍,道:“锦绣姐,你这又是何苦!”

听陈离一问,锦绣立刻来了精神,哈哈一笑道:“我又是何苦?我的苦有谁知道?呵呵。我锦绣天生命苦,六岁便被父母卖给别人做下人。不过有幸遇到小姐这样的主人,从不把我们当下人看待,真如亲生姐妹一般无二。但是,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件物品,我也是有思想有灵魂的!我知道我应该对小姐尽忠职守,但忠诚不等于愚忠!小姐执意要复兴越国,其心可嘉。但是越国早已是积重难返,想要复兴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小姐却偏偏一梦不醒。我不愿再陪小姐梦下去,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事到如今,不求别的,若是小姐还记得婢子的一点点好处,只求小姐给婢子一个痛快!”说罢,锦绣仰天长叹一声。

韩慕儿听了,长戟落地,火折子也灭了,四周又重回一团黑暗。

众人半晌无语。

良久,只听韩慕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走吧。”

锦绣奇道:“小姐要放我走?”

韩慕儿道:“是的。快走吧!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锦绣站起身,往洞外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头,抽搐着跪下给韩慕儿磕了三个响头,才又站起身向外走去。

陈离见此,对锦绣说道:“锦绣姐,陈离给你一个忠告!千万别再去昭阳府了。”

锦绣停住脚步,道:“锦绣知道,卖主求荣之人向来是没有好下场的。好在锦绣不求富贵,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而已。多谢陈爷好心提醒。”言罢头也不回,径直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沉默半晌之后,韩慕儿道:“玲珑,你想要走么?若是也想同锦绣一般,现在说出来还为时不晚。”

玲珑道:“不,不!婢子愿一生一世伺候小姐,小姐去哪里婢子就跟着去哪里!”

韩慕儿长叹一声道:“好,既是如此,我们现在就马上出发。”

陈离又把口袋扛在肩上,紧跟着韩慕儿玲珑身后走出山洞。

路上难行,几人只能缓慢前进。

陈离气喘吁吁地问道:“小姐,我们为何不在山洞中度过寒夜,等天明再走?”

韩慕儿道:“你以为我们能安全等到天明么?锦绣一路留下信号指引,只怕追兵不久就会赶来。昭阳府中能人异士颇多,就说那个东郭柏,不但武艺超群,更擅长追踪之术。希望今夜他可以留在昭阳府中救火,那么我们逃脱的机会便会大增!”

陈离暗道,刚刚被骂作瞎子、猎犬,现在又问如此愚蠢的问题,不被当成白痴才怪。但现在心中仍有不解,便又问道:“小姐怎么知道锦绣会用香囊中的香料当作记号,莫非亲眼所见?”

韩慕儿冷冷道:“我猜的!”

陈离不禁张大嘴巴,大感惊诧。

只是陈离刚要开口再问,就听身后远远传来犬吠之声。

陈离忙回头望去,只见远处星星点点,数支火把时隐时现。

韩慕儿一声低呼道:“来得好快,我们快走。”

陈离暗叹今日实在不走运。因为若是没有猎犬,他几人完全可以觅得一低洼阴暗处暂且躲避追踪,但现在就没有一点躲避的可能,只能拼命逃亡。

又过了有半个时辰,犬吠声竟渐渐听不到了,陈离暗喜,心想看来昭阳的家将猎犬也不是那么厉害,这不已经被我们甩掉了么。

但就在此时,陈离突觉前方恶风不善,赶忙侧身卧倒,与此同时,一支利箭擦着他的面颊而过,紧紧钉在了身后的一颗大树上。